“举手之劳,不用谢了。”颜清歌走到桌边,桌面上摆放着她最近一直在抄写的书籍绢本,她从纸笺中取出一张白色的纸张,用黑色狼毫在上面写了一封简单的信笺,轻轻吹干了上面的墨迹,然后交给了胡如依。
“我明明已经很注意了,为什么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胡如依接过白纸的那刻,晶莹的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她自诩自己是个坚强如男人一般的女人,到了父亲这生死一瞬间的时候,惶恐与惊慌充斥了她的心头,终是化成泪水流了下来。
“快去吧,救人要紧。事情的原委可以慢慢调查,做得再干净,也总会发现蛛丝马迹的。”无声地叹息后,颜清歌宽慰了胡如依一句。
“嗯,我先走了。”干脆地抹了一把脸,将泪水都揩干了。
“被利用当作大楚和亲的工具,我以为见到的会是一个很不快乐的你,现在看来,你应该和西蛮王子相处得挺好的。”走到大殿门口的时候,胡如依回过头,说了一句。
颜清歌轻轻地勾唇一笑,说道:“身为大楚臣民……既然不能违抗,那就只能顺其自然了。”
胡如依点了点头,朝着颜清歌挥了挥手,道:“走了。”
目送着她离去的身影,颜清歌缓缓走到桌边,提笔开始抄写《女戒》,墨香檀檀,然而却没能使她平静下来。这是胡瑜第二次被人下手了,之前一直都是好好的。胡瑜身体逐渐好转的事情应该还没有泄露出去。
所以,是什么令她们开始重新在意胡瑜的存在,皇后为什么这么迫不及待……
还是,另有别人?
颜清歌那双乌亮的眼眸中闪过寒意,皇后和江惜雪这两个人之间那种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一次会是谁?
她放下了手中的狼毫,黝黑的墨汁水滴落下来,在桌面放着的毛毡上画出了一团巨大的黑色墨团。抬头望向从窗纸照射进来的澄明光芒,这几日,自己都安安静静地待在这盈月殿中,甚至连外面发生的一切都无心打探,只觉得心神分外宁静,整个身心都分外舒心。
可惜,
风波又起了。
颜清歌微微地叹了一口气。
胡如依马不停蹄地赶去了百里玉奚所住的宫殿,顺利地借走了鄢野大夫。
可惜回到胡府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鄢野走上前去,只看了一眼那已经冰冷的泛着青灰色的脸庞,便摇了摇头,直言道:“来不及了,人已经殁了。”
“不不不,不会的。我刚刚出去的时候父亲还好好的,我不过是进了宫一趟。”胡如依失了魂魄般用力地摇摇头,奔到床前,趴在胡瑜的身体上,崩溃地喊了起来:
“爹!如依回来了!睁开眼睛看我一眼!”
“爹啊!如依求你,快醒醒。”
鄢野身上背着的医药箱未曾拿下来,只是站在一边,冷漠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身为医者,生老病死,见怪不怪。
任凭胡如依怎么声嘶力竭地呼喊,躺在床上的人依旧一动不动。双目禁闭,面容安详。
管家跪在床边,无声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
御书房。
“皇上,太子殿下在书房外求见。”
“哦?”凌崇武放下了手中的书卷,对太子的突然造访并没有感到任何不悦,只和颜悦色地说了一句:“让他进来吧。”
“打扰父皇阅书了,儿臣请罪。”凌冠轩走了进来,先抱拳俯身同皇帝请罪。
“这么急着找朕,有什么事情?”皇帝让他起身,面上神情一直都是和气的。
“关于五哥在狩猎场遇到刺杀的那件事情,儿臣经过这几天的苦心追查,总算让儿臣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凌冠轩呈上了一张令牌,这是儿臣的人在那处反复查找,最后发现了这块令牌。”
“什么东西?!”皇帝凝住了双目,看向凌冠轩手中的那个东西。站在一旁的太监会意,立刻走上前去,从凌冠轩手中接过那块令牌,然后呈给了皇帝。
“儿臣觉着兹事体大,这才急着赶来向父皇禀明情况。”
“这是,西蛮的令牌?”皇帝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紧紧地盯着手中的这块令牌,中间的位置上大大地写了一个骨文形的西字。
“回父皇,儿臣已经找专人辨认过了,这确实是西蛮的令牌,”凌冠轩沉沉地说道,“而且是西蛮上层人物才能够手持的。”
见皇帝盯着手中的令牌久久不说话。凌冠轩继续说道:“儿臣一直就很奇怪,为什么那些杀手会知道我们一行几人去了狩猎场,目标如此准确,原来是有人早就给他们下了无误的指令。”
“当日父皇并未前去狩猎,故而那些人是直奔着五哥而去的,现在想来,应该是为了报当年的一战之仇。”
凌冠轩说了这么多,皇帝依旧是一言不发,心中不由得有些急了。
“父皇!这西蛮人太可恶了,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利用和亲的彩色外衣让人放松警惕,背后使出下三滥的手段。五哥被他们害得差点连命都没有了!父皇,您一定要为五哥讨回公道!”
皇帝的手轻轻地划过这张令牌的上面,那些深深浅浅的刻痕在他手指上,印画出了此刻心中难以形容的波澜起伏。
凌冠轩双手抱拳,对着皇帝行了一个大礼,语气急切地说道:“父皇,万万不能让这些宵小之徒得逞!”
皇帝扶住了自己的额头,将手支撑在桌面上,冷声说道:“这块令牌放在我这里。此事先不要到处张扬,朕自会处理的!”
没有得到皇帝肯定的回答,凌冠轩总觉得心中有些不踏实,本欲再多说几句,将事情凿得再实一些,抬头看到皇帝那“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脸色,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低头说了一句:“儿臣谨遵父皇的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