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愿意为父皇分忧解难,以最快的速度破了这次的边境之难,还请父皇恩准!”凌辰烨将衣袍向下一挥,然后直直地跪了下来。
听罢,皇帝那浑浊的眼睛转动了一下,眼中有精锐的光亮了起来,此情此景,让他不由得地想起了两年之前,同样也是凌辰烨临危受命,领兵前去抗击西蛮。
皇帝双唇紧抿,沉默了。
许久之后,久到跪在下面的凌辰烨怀疑,自己是不是一时晃神错过了圣言,皇帝那有些苍老的声音才响起在他的耳边:“你身上有伤未愈,此事让朕考虑考虑再议吧。”
凌辰烨没再多说什么,叩头谢恩之后便离开了。
“父皇,尹豪将军已经带兵前去救援了。”一直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凌冠轩上前一步,狭长的狐狸眸子微微地眯起了,提醒了皇帝一句。
敌情再怎么紧急,他都不希望凌辰烨再有带兵出战的机会,害怕凌辰烨再立战功。
“朕心中清楚。”皇帝扫了凌冠轩一眼,眸光中的威严不言而喻。
凌冠轩惊觉刚刚的插话有违矩之意,忙俯身行礼,道:“儿臣不敢!”
“行了,你退下吧。”皇帝挥了挥手。
昭仁宫中。
“他想去就让他去吧。西蛮人一向野蛮凶残,万一有个好歹的,他也怨不了别人!”皇后抚摸了一下手指尖上长长的豆珠华寇,眸光中透出了一丝狠毒。
看到儿子微微蹙眉凝神的样子,脸上露出了慈爱的笑意,道:“凌辰烨和凌泽屿任何一个人去母后都不在意,而无论如何,我的儿,你一定不能以身涉险!”听到皇后这般说道,凌冠轩心中涌起的熊熊烈火瞬间熄灭了下去。
“前次凌辰烨之所以当上了太子,就是因为他立下了赫赫战功。儿臣……儿臣想!”凌冠轩不死心地补了一句。
“不行!母后只有你这么一个皇儿。战场凶险,刀剑无眼,杀戮无情,你一定不可以去的,听到了没有?”皇后一双凤目紧紧地盯着凌冠轩,像是命令一般对他说道。
“母后同你保证,即便你没有任何战功,你也能牢牢地坐在太子之位上。”生怕凌冠轩跟皇帝提出带兵打仗,秦翎忙不迭地许下了她的承诺。
“嗯,儿臣明白了。”凌冠轩微微地叹了一口气,将刚刚的热血沸腾的念头扔到了脑后,直言道,“母后,现在事情到了这一步,我们应该如何自处?”
“儿啊,你知道原野上的雪豹是怎么捕食猎物的吗?”皇后偏了一下头,伸手抚摸着自己发髻上的流光凰舞蝶金钗,溢出的光彩衬得她的面容精致而严峻得不容质疑。
“如何捕猎?”
“不仅仅是雪豹,但凡是类似雪豹这样以伏击为主要猎食手段的动物,均是耐心地等待猎物出现。耐心地等待,等待最佳捕击时间,等待猎物麻痹大意,等待事情出现转机。”皇后沉而有力地说道,
“所以现在没有找到人没有关系。我们只需要耐心等待。”
说话间,宫女端上来了几样珍馐菜色,秦翎望着儿子轻轻地开口说道:“陪母亲用个早膳再走吧。”
战火还没有烧过来的佑安城中一片安乐升平,上位者的心思亦是永远思索着解决内部的敌人,而不是先团结一致将外敌击败。
端木宫中。
趴在桌子上的颜清歌被刺目的阳光唤醒了,她睁开了眼睛,入目便是鄢寻坐在软塌上,将三根手指搭在另一只手腕上。
她直起身子,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揉了揉困倦的太阳穴,启唇问道:“她怎么样了。”
“就这样了。”鄢寻诊完了脉,非常随意地应了一句。
隔了几个呼吸,鄢寻又加了一句:“应该比你当年的状况好很多。”
颜清歌慢慢地站了起来,走到软塌旁边,看着铃铛瘦趴了的小脸,酸涩如一点一点涨起来的潮水蔓延上心田来。
“还需要我做什么吗?”颜清歌轻轻地问了一句。
鄢寻站了起来,然后走到药柜子前面,取了些药材放在了秤盘上:“唯一需要的是,你把她从我这里带走。”
“她醒过来之后,我就带她离开这里。”
“若是她醒不过来呢。”
颜清歌转眸,认真地看向鄢寻,对方是一脸坦然的神情,她笑了下,说道:“若连你都救不了,那我将她送去龙泉山庄。”
“送吧。”
微微挑眉,颜清歌眸光微闪,她倒是没想到鄢寻这么轻易地同意她给山庄带去麻烦,“不到最后的那一刻,我并不希望去打扰山庄。”
“他们不会觉得是打扰,因为你的身份。”
“若是让我借着那个身份为自己换来利益,那就更加没法谈了。虽然我不能否定我的出身,但不管现在还是以后,我并不想受制于这个身份。”
颜清歌将这个意思说给鄢寻,就是想要告诉他,她不会参与到前朝那些事情上,龙泉山庄发展至今,人才广泛遍布,无声地渗透了三个国家,很难保证他们在日后不会想干点儿什么。
“不谈太远。你这个丫鬟留在这里很容易被发现,而且,就算以我的医术,没有珍贵的药材进行辅疗,只能勉强留住她这口气。”鄢寻将案板上的药材磨成粉末之后,最后说了一句,“你把人送走吧。”
“好。”
抬眸望向安静地睡着的铃铛,颜清歌的念头坚定了几分。该发生的逃不过去,也许从龙泉山庄将她颜清歌救活的那一刻起,她同山庄的羁绊已经解不开了。
佑安城中一酒家客栈中。
“不行,她还留在皇宫里……”百里玉奚挣扎着要起身,被一个白衣白胡子老伯狠狠地按了下去,道,“殿下,你这个样子难道是想去大楚皇宫中送死吗?”
百里玉奚被他压着双手臂无法动弹,深感无力。
“殿下此番在大楚皇宫以身犯险,可有想到过齐皇的感受?”老伯一脸吹胡子瞪眼睛地教育道。
“父皇怎么了?”
“你父皇好得很,就差没担忧得食不下咽夜不能寐了。”
“好皇叔……”狭长的眼眸笑得弯弯的,亮晶晶的,只是那苍白的面色在诉说着身体的病态。
“既然你不让我去救人,不如你帮我把人救出来?”百里玉奚笑得一脸无害,像一只柔顺的小狐狸,钻到主人的怀里蹭啊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