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上方的皇帝依旧一声不吭。
凌辰烨心中有些忐忑，但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父皇，儿臣提出这个要求也是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的，不知父皇可否容儿臣细细道来。”
“说。”父皇面上没有一丝表情，实则心中已经恼火了，只是面上没有发作出来。
他凌崇武是皇帝，是地位最高的人，所有人都要匍匐在他的脚边，心甘情愿接受他的赏赐或惩罚。当他任命某个人带兵打仗的时候，那个人就不应该有任何的附加条件。
尤其是在他已经通过眼线知道凌辰烨背着他，偷偷去探望那女人时，他感到他身为皇帝的威严被完全地忽视了。
“父皇应该知晓，这女人同哈克之间有着深深的羁绊，若是她出现在战场上……臣不敢保证能不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但是能扰乱哈克的部署也是好的。”
皇帝顺着凌辰烨往下一细想，似乎觉得有那么一点道理。纵观哈克在大楚待的这些日子来看，他对江三笑确实兴趣非常，让人相信两人之间产生了英雄配美人的佳话。
于是皇帝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哈克抛下她独自回了西蛮，她在哈克的心目中是否还担得起你口中的分量？”
“据儿臣猜测，哈克抛下江三笑独自逃回西蛮一事可能另有隐情。”
“从何说来？”
“不瞒父皇，儿臣特意入狱去看了这位江三小姐。发现她身边潜藏着两位武功格外高强的暗卫。恕儿臣直言，以这两位暗卫的实力，足可以撂倒监狱中所有的狱卒。而他们却没有这么做，只是隐藏在坐牢的她身后。父皇可以试着想一想，这其中的原因何在？”
凌辰烨主动坦白了他去过监狱一事，并将其美化为是为了探听虚实。
“父皇到现在没有下定决心将她斩首的原因又是什么？这是不是说明那女子早就在回来之前便已经准备好了应对之策了呢？”
“综合这两点，儿臣大胆推测，那西蛮王子可能同江三笑达成了某种密谋，或者说那江三笑在此等待着那位西蛮王子来救她！”
“哼！休想！”皇帝冷冷地哼了一声，显然对凌辰烨所言已经信了几分。
“不如索性让儿臣将她带去战场，一来可以试探哈克的心思；二来，也免得她在这佑安皇城中节外生枝。”
凌辰烨的这番话说得颇有道理，处处透着为皇帝分忧解难的忠诚与贴心，皇帝听完之后陷入了短暂的思考中。
低头，不动声色地转动着黑眸，吹入御书房中轻轻浅浅的风，带走了凌辰烨在等待中的焦灼不安。
“朕允了。”
一锤定音，心生欢喜。
“叩谢父皇！”凌辰烨将头磕在地上，心中的那块石头缓缓地落地了。
大军出征的那日，颜清歌穿着一身蓝色的士兵服，手中拿着一根长矛。行走在黑压压的先锋队伍之中。倦怠中抬头看了一眼，今日的天气好得很，异常亮眼却没有什么热度。
天空澄碧如洗，一望无际，美得令人心醉。
她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皇城宫殿，心中着实有些复杂。
没想到她会以一个这样的方式，离开佑安城。
随着人流慢慢地向前走去，似是被命运吹打的浮萍，无枝可依，漂漂荡荡。
颜清歌抬头往前看去，凌辰烨坐在一匹棕色的骏马上面，身上穿着特制的铁甲战服，头上戴着高高的头盔，腰上佩着一把长剑，肩上的披风高高扬起，立于风中，英俊神勇。
像极了两年前那时候的场景，他也是这般临危受命，带领着众士兵前去保卫大楚山河。
那时候，她站在高高城楼之上，望着威风凛凛的他，骑在一匹棕毛骏马上，心中不断地向上苍乞求他和父亲都能平安归来。
那次的背影和今天马上的身影合二为一，成为千军万马中一点清冷的黑。
命运，似乎要开始轮回了。
“大楚的将士们，跟随本将斩下那西蛮人的头颅！”
“杀敌！杀敌！杀敌！”数万将士的口中同时喊出这两个字，以震天撼地的声音回应着凌辰烨，颜清歌身在其中亦是不免有些心潮澎湃。
“嘭、嘭、嘭……”在震耳欲聋的战鼓声中，马儿抬起前蹄，迅速地向前奔去。士兵们提着手中的长矛，跟随着队伍的流动向前奔跑着。
大军将全力西下，尽早走到战火燃烧的地方。
而城墙之上，有一道身影冷冷地注视着这只队伍片刻，然后消失了。
当浩浩荡荡的大军出了佑安城之后，凌辰烨领着的先锋军已经步入了城外的山林郊区。
队伍停了下来，原地休整。
今日出发之后，据说要一直走到下一座城池的郊外，才能正式扎营休整。颜清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其实今日的天气根本算不上炎热，反倒应该说是凉爽的，只是她的身体自那次重创之后差了许多，比寻常人体质要弱些。
她拿出水壶，喝了好几口水，感觉仍是面上发红，气喘吁吁。
“江肖是谁？！”一个小兵小跑着过来，大声喊道。
“是我。”颜清歌举了一下手。
“将军让你过去一下。”
此言一出，身边众人都用或好奇或嫉妒或怪异的目光望着颜清歌，不明白她这样一个瘦弱的小兵怎么就得到了将军的青睐。
颜清歌低着头从众人前面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借过！”
远远地就看着凌辰烨背着双手站在那里，身旁还站了另一个一身玉白色长袍的人。两人站在一个小山丘上，都背对着她，凌辰烨身旁的那个背影看上去很熟悉，颜清歌眉心微凝，试探地叫了一句：“四皇子殿下？”
“三笑。”凌泽屿回过头，朝着颜清歌温润一笑，如沐春风。
“刚刚我和五弟在打赌，看看你能不能认出我的背影。”
一阵凉风吹过颜清歌的耳旁，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刚刚走路出了汗，身体疲软得很现在又吹风，怕是受凉了。
“怎么了？”凌泽屿同凌辰烨一道走过来，关切地问颜清歌。
“没事，走路走得有点累。”颜清歌细声说道。
“这才刚刚开始。”凌辰烨说道，语气里透着一丝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