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消息传到太子府的时候，凌辰烨的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诧异。放下手中的事情，他快步走入了雪院。
门口两个守卫规规矩矩地站在门的两侧，未曾离开一步，看上去忠于职守，兢兢业业。
“太子妃在里面吗？”凌辰烨的语气有些低沉，阴蛰的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两个守卫。
两个守卫恭敬而又殷勤地点了点头：“太子殿下，我们看得很紧，连一只苍蝇都没有放出来过。”
“失职！立刻拉下去！”凌辰烨冷俊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江惜雪都已经跑回江府了，这两个蠢货竟然还自以为自己看守得当。
侍卫将两个到死都不明白自己怎么死的守卫拖了下去，两人还一直挣扎着喊冤。
凌辰烨推开门。
一个女子正背对着她坐着，乍一眼看过去，还真是像极了江惜雪。随着他的脚步声逐渐沉重，那个背影开始微微颤抖。
还没等凌辰烨走到她的面前，那女子已经转过身跪了下来：“太子殿下，饶命！”
“你是谁？”
“奴婢是雪院的丫头。”那丫鬟没想到太子竟然会亲自到这屋子里来，早在听到太子在门口说话的声音时，她的手心就开始冒汗了，心中惴惴不安：
不是说太子同太子妃娘娘大吵了一架吗？太子殿下应该很长时间都不会想见到太子妃娘娘。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冒充太子妃！？”凌辰烨怒不可遏，这完全就是不把他放在眼里，“来人，将这个丫头给我拖下去，施以鞭刑！”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这都是太子妃娘娘逼我这么做的！”丫鬟声嘶力竭地求饶。若她不按照江惜雪的命令做，就是死路一条。而当她选择踏进这房间开始，便算是一只脚踏进了坟墓。
处理了这三个人，凌辰烨马不停蹄地赶去了他的岳丈家：江府。
前厅，江司峰走上前来，脸色沉沉，不见了一贯的笑脸相迎，甩手抱拳行礼：“老臣参加太子殿下！”
“尚书大人无需多礼。”
“老臣心中十分困惑，还望殿下能予以解答。”
“江大人尽管问，本宫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凌辰烨深邃的目光望向被好几位丫鬟“扶着”的江惜雪，她的发丝蓬松而杂乱无章，衣衫污垢不堪看，整个人是一副乱七八糟的样子。
“老臣的女儿好端端地，怎么一声不吭地跑回来，在老臣府中折腾得翻天覆地。”不能说她又是用匕首又是用簪子去杀江三笑，江司峰只能委婉曲折地这般说道。他面色微愠，但对方毕竟是太子，而他身为人臣，该有的尊敬不能少。
“尚书大人且安心。本宫同惜雪日前发生了一些口角。”凌辰烨老成而又轻巧地说道，一副夫妻间难免有争吵的理所当然的模样，“本宫现在就将她接回府中去，好生安抚一般。”
江司峰刚刚已经问过了江惜雪了，她口中所说和凌辰烨有所不同。此时江司峰稍稍沉思了一会儿，建议着说道，“太子殿下，太子妃的情绪很是激动。方才老夫劝诫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平静下来，不如殿下就在此处和太子妃彻底谈谈。”
“你们随我下去吧。”江司峰对那几个丫鬟说道。
丫鬟们跟在江司峰身后，退了下去。
屋子里只剩下江惜雪和凌辰烨两个人，凌辰烨慢慢地走近江惜雪，脚步沉沉地踏在地上，像是踏在她的心上。
江惜雪颤颤巍巍地抬起头，看了凌辰烨一眼，又把头低了下去，长长的头发遮住了她的侧脸。
“你本事倒是不小。”凌辰烨开口，声音冷冽到没有一丝情感。
此刻距离在长怡园的那场疯狂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江惜雪也慢慢冷静了下来，她明白自己今日所作的一切都是下下策。
只是，她被软禁在雪院中，那种日子令她窒息，也让她心中的恨与怒火挤压膨胀到了极点，所以才会做出如此离经叛道的事情。
她伸出手，以十指梳理了凌乱的发丝，在脑后盘了一个最简单的发髻，却发现没有发簪可以固定。
像是害怕她再发疯扎人，他们将她身上所有的簪子一类的利器都拿走了。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江惜雪将发髻放了下来，仍是披头散发的模样。
沉寂了良久，她终于缓缓地开口，说道：“对不起，我不该如此任意妄为。”晶莹的泪珠顺着苍白消瘦的小脸一滴一滴落下来。
凌辰烨微觉差异，他还以为江惜雪又会要说出些尖酸刻薄的话来，此刻见她流泪有悔意的样子，一番责备的话不忍说出口，只道：“我让你待在雪院中好好反思，你一招金蝉脱壳逃至这里大闹一番，一句道歉就可以了？”
“你知道的，你知道为什么我会变成这个样子。我们的第一个孩子，那个可怜的孩子才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上，甚至还没有学会叫我一声娘，叫你一声爹，就这么离去了……”江惜雪捂住胸口，时间过去了那么久，每每回想起那一天，她都觉得浑身上下钝痛不已，宛如被凌迟。
“本宫已经派了人去往西蛮，去调查那毒物的来源。”江惜雪一直揪着这件事不放，让凌辰烨生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调查，谁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江惜雪的一脸认真地望着凌辰烨说道，“这件事情想找到真相本来很简单。那太医已经说了，那毒素是累积起来的，我的身边能对我这样下毒的人屈指可数。丫鬟奴才什么的我都审过了，不是她们。”
“你怀疑的是江三笑？”当她派遣太子府的死士去刺杀江三笑时，凌辰烨还以为她只是心中嫉妒，这会儿旧事重提，他算是明白了：江惜雪心中已经认定是江三笑下毒杀害了孩子。
“不是怀疑，我很肯定，就是她。你相信我吗？”江惜雪的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珠，楚楚可怜地乞求着凌辰烨的赞同。
这一次凌辰烨没有再同她进行无意义的争辩，只说：“等我的人从西蛮回来了，一切就会真相大白了。你放心，我一定不会放过害死孩子的凶手。”
江惜雪点了点头，安静无声地啜泣了几声。
柔弱的模样分外惹人怜爱。
可惜的是，凌辰烨依旧冷漠地站在原地，并没有走过来，将悲泣中的江惜雪抱在怀中，温柔地安抚她一番。
往昔的温情已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