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辰烨眸中闪过深深的震惊,他看到衣着单薄的她正躺在新娘座上,唇边的血正一滴一滴地滴落下来,轿内已经被暗红的血液晕染了大片。
凌辰烨迅速扯下身上的黑袍,罩在她的身上。欲要伸手将她从新娘座上抱起时,看到她睁着那双令他动心的乌亮妩媚的眸子,对着他摇了摇头。她将覆在身上的衣袍拉开了一些,凌辰烨这才看清她那异常的肤色,有的地方已经蜕皮了。白色的皮肉屑站在了黑袍上面,显得尤为刺眼。
“放心,我不会碰到那些地方的。”凌辰烨说道,毫不犹豫地横抱起她,一只脚踩在轿子上,腾起身子,飞了出去,迅速借着民房的房顶,飞逃而去。
他的怀抱还是一如既往地宽厚温暖……却再也捂不热她的心……颜清歌敛下眸中的黯淡之色。
“要追吗,殿下?”有随行的侍卫问凌冠轩。
“不用了。”凌冠轩望着那溃逃而去的两个人,狭长的狐狸眼中放射出耀眼的光泽。
侍卫感觉有些奇怪,新娘子被人掳走了,竟然不用去追回来?难道因为不是七皇子殿下的新娘,所以殿下才不在意吗?
凌辰烨知她受了伤,直接将她带回了太子府。只是还没到那里的时候,颜清歌的心智已经被那痒控制了。
那是一种足以让人癫狂的痒,她的双手已经不受控制地在身上挠过来挠过去,五指抓过的地方,皮肉皆破,鲜血淋漓。
加之她的内伤已经抑制不住,止不住的鲜血从她的嘴角边流下,流到脖颈上都是道道蜿蜒的血痕。脑海中全都是痒痒痒,她不停地抓挠,直到指甲中嵌满了自己的血和肉可她一点也感觉不到痛,只想解痒。
“不要抓!”凌辰烨用力地钳抓住了她的双手,让她不能再乱抓。他的额头已经冒出了涔涔汗迹,脚下一步都不敢停,向着某个房间飞奔而去,一落地便厉声喊道,“快来人!!”
鲜红的血液顺着凌辰烨一路经过的地方,滴了一路。“太子,这是怎么了?”管家一脸惊异地看着一身黑衣的凌辰烨,“太子受伤了?”
“给我叫最好的大夫过来!”
“是、是、是,马上就去。”管家叫上两个小厮,疾步奔出太子府。
凌辰烨横抱着颜清歌进入房间后,将她放在床上,松开了手。手心是一团湿润的淡红色,看上去触目惊心。
一被放开束缚,颜清歌便又开始疯狂地抓挠,像是要把自己的皮肉一点一点地抠出来。可是却完全没有用,仿佛那种痒已经渗进了五脏六腑。
“快拉住她!用绳子困住她的双手。”
三个丫头合力才终于将她压在床上,另一个丫鬟拿来了两根绳子,将颜清歌那双被自己鲜血染红的手分别绑在两端的床架上。
“她的身上有很多抓痕,你们用水擦干净,再去取点雪肌膏来,将她身上涂上,大夫还没来,先涂点药,也许能缓解一下。”凌辰烨只能想到这么一个连他自己也不肯定的办法。
丫鬟跑着出去拿药,另一个丫头跑着去端水。
洗身擦药的时候,凌辰烨转过了身去,听着衣袍掉在地上的声音,听着丫鬟们的抽气声,听着她压在嗓子里的呜鸣声,心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揪紧了。
“你们将药上好之后,再将取一套新衣服给她穿上。”低头,凌辰烨看到自己的双手和身上都是她的血,他根本不敢离开一会儿,哪怕只是去洗个手或是换一件衣服,他害怕自己如果离开一会儿她会痛苦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若不是他听到今日有两个迎亲队伍时,心觉有异;若不是他一直挂念着她,先去探望了她,却得知她失去了踪迹;若不是他留了一个心眼,乔装跟上了二小姐的花轿,见证了那场混乱……不敢去想像她会变成什么样子。
凌辰烨双手紧握成拳,淡红的水滴从他的手中滴落下来,“嗒、嗒、嗒”碎裂在地上。
转过身来,颜清歌已经好好地躺在了床上,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衣裳。凌辰烨见她不再挣扎,稍稍松了一口气,膏药终究是有点用的。
“太子殿下,您先洗洗手吧。”有一个察言观色的丫头重新端了一盆干净的水进来。放在凌辰烨面前,凌辰烨将双手放入水盆中,看着一盆清水慢慢地变成了红水,他的心始终沉沉的,看着晃动的水面。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颜清歌复而挣扎起来,拼命地拉扯着绳子去抓痒,双手手腕被勒出了一圈深深的红色勒痕。
“解绑,你们抓住她的双手双脚,控制她不要动。”凌辰烨又命令道,他担心那双纤细的手腕子会被勒断。
颜清歌满脸通红地躺在床上,双目更是赤红如血,额头青筋暴起,满是汗水。哑穴未解,她连叫声也发不出,只能发出像是深黑夜里中的鬼鸮,所发出的尖利凄惨的哀嚎。
丫鬟们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不免都有些害怕,只好偏着头不去看她。
“大夫到底什么时候才来!?”凌辰烨急躁地在房间中走来走去。
颜清歌的哀嚎一直响在他的耳边,凌辰烨终于发现了她的不对劲,伸手在她身上点了一下。
“让我去死吧!”哑哑的声音仿佛是被人扼住了喉咙后挤出来的。她的双手被人抓住了,她动弹不得,她无法用手去挠解痒,那种万蚁噬心的感觉让她恨不得一头撞死。
“大夫很快就来了!”凌辰烨伸手扶上了她的脸庞,那清丽的面容此刻燃烧着灼人的温度。
颜清歌仰起头,一口咬在了他的手臂上,狠狠地用力,几乎要咬下他的那一块肉。
他一声不吭,也没有将她推开,任由她咬着。
丫鬟们都傻了眼,看着这个满身伤痕的女子,又看看一脸太子殿下。
她却松开了牙齿,死死地盯着凌辰烨,赤红爆裂的双目中两行滚烫的泪流了出来:“凌辰烨,我恨你!”她的声音是破裂的,说出这一句话用了她毕生的力气。
即使是他让人绑住了她,终究也是为了救她。而她的恨意却是如此的沉重,从她的那双乌亮的眸子里迸裂出来,比领兵打仗时面对千军万马还要让他压抑。
“那你恨我吧,不让她们压着你的话,你会把自己抓死的!”凌辰烨轻轻地说出这一句话,轻得似乎没有力道,但却又是那么地笃定。
“大夫来了!”
在此刻,管家的声音对房间里所有的人来说,都是一粒救命药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