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雪拂等了许久也没有感觉到半点儿痛楚,反倒是有什么温热的液体一点一点落在她脸上。
唐雪拂睁开眼,只见风涧的肩胛上不停有血流下来,“风涧!”
风涧想要说话,却喷出一口鲜血,唐雪拂忙扶住他软倒的身体,这才看见他背上插着五六支箭,“你……”
“其实,我知道你一直都不喜欢我。甚至是,讨厌我。”
唐雪拂只觉得脸上凉凉的,心里有种难以形容的感觉,“你不要说话了,会没事的。”
风涧抬手摸了摸唐雪拂的脸,“你不值得为我流泪。今天,我就是要让你一直一直记住我。看,我这么一个自私的人,你根本不需要愧疚……”
“风涧,你不要再说了!我从来都没有讨厌过你,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感觉到风涧的身体似乎在一点点变凉,唐雪拂紧紧抱着他,也不再隐藏自己的想法,“只是我不喜欢一切超出预料的事情,你一次又一次接近,让我觉得危险。我避着你只是出于保护自己的本能,和你好不好并没有什么关系。”
风涧一阵心疼,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会有这样的想法?
“如果是本王,不会让你这么受伤。”
这么受伤?
风涧似乎戳中了唐雪拂的软肋,让她想起现代那件本以为忘记的事情。
唐雪拂也曾有过一个男朋友,是他追的她,一开始她是拒绝的,因为她知道自己太忙了根本顾不上这些。他却表示会理解她,无论她的工作有多忙,他都会默默支持。
刚在一起的时候,她从不主动去找他。即便是他来找她,因为工作和各类应酬,五回里面也可能有三回让他独自回去。
在那段恋情里,闲暇的时候唐雪拂偶尔也会想起男友,但她更多挂念工作上的事情。一来二去,男友找她的次数越来越少,有时候个把月才见上一回。
直到男友生日那天,她提前回去,竟然发现他……
“拂儿,莫要悲伤。”
“风涧,我根本就是个不该存于这里的人,你实在没必要因为我付出这么多。”
周围的弓箭手虽不再放箭,却仍是虎视眈眈的,唐雪拂吃力的扶起风涧,“你坚持住,我一定会带你回去。”
“拂儿,你快走吧。不要管我了。”
唐雪拂不说话,只是固执的扶着风涧,她悄悄捏紧放置迷魂香的荷包。
这时,黑衣弓箭手后方走出来一抹纤细的身影,她尖着嗓子,说话怪腔怪调的。
“唐雪拂,只要你自己走出来束手就擒,我们就放广凌王一马。如何?”
唐雪拂瞧着气息奄奄的风涧,“好,我答应你们。先把箭放下,我这就过去。”
“你没有资格谈条件。要么你过来,要么广凌王死,端看你如何选择。”
唐雪拂将风涧扶到一棵树下靠着,他紧紧拉着她的手不放,“风涧,再拖下去只会加重你的伤势。你是尊贵无比的广凌王,从小就接受皇家教育,你应当知道怎么样选择才是最好的。”
风涧摇了摇头,仍是不肯松手,那边的黑衣女子却看不下去了,“磨磨唧唧做什么?你要是不愿意,我很乐意成全你们做个苦命鸳鸯。”
情急之下,唐雪拂蓦然俯身吻住了风涧,他迷失在她清甜的气息里。唐雪拂趁机退开,风涧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走出了几丈远。
“你回来。唐雪拂,你回来!”
黑衣女子张狂的大笑,唐雪拂静静观察着,总觉得这个人似曾相识。
看唐雪拂慢吞吞的,黑衣女子一把将她拉过来,抽出腰间的匕首丢给她,“能不能饶广凌王一命,就要看你的诚意了。”
唐雪拂捡起匕首,蓦地唤道,“姐姐。”
“做什么?”
黑衣女子反应过来,恼羞成怒,“谁是你姐姐,也不怕闪了舌头。识相点儿,就快快自行了结。”
唐雪拂远远看着风涧,抬手将匕首抵在脖子上,风涧肝胆欲裂,“不要——”
这时一只飞镖破空而来,打在唐雪拂手腕上,匕首“叮”地一声落在地上。
唐雪拂迎着风声看过去,只见一名素袍男子翩翩而立,如松如竹。
太阳西斜,参加狩猎的人都前后回了营地,唐雪拂和风涧却始终不见踪影。
然而,风涧的侍卫却不停带回来猎物,兔子、鹿、山鸡,甚至还有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
宁远帝宣布了结果,“此次围猎,广凌王共猎获野兽五十九只,其中更包含白狐一只。乃当之无愧的头筹。”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广凌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然而拔得头筹的风涧,直到夜幕降临仍是没有出现。围场里虽然被皇家圈了起来,里面却仍是不乏个别漏网的猛兽。
想起昨日风涧在帐子外面说的话,宁远帝不禁一阵后悔,明知道他是个执拗的性子,真不该把话说的那么毫无转寰余地。
“来人呐!秘密进围场搜寻广凌王下落。”
另一边,阮柔已经急得团团转了,平日里的温婉贤淑早已不见半点儿踪影。随着天色越来越晚,竟开始数落唐锋。
“当时说好要照看女儿,结果把女儿一个人丢下自己却先走了。在外面荣光无限又如何?就算你是说一不二的将军,在我眼里却是个毫无诚信的父亲。”
唐锋难得没有发怒,只是一言不发地听着阮柔这些夹枪带棒的话,等到她出了气才开口,“柔儿,倘若当年你嫁给我后也是这副性子,我们也不会走到后来的地步。”
阮柔一时接不上话来,唐锋却没指望她回答,“在此等着吧。我一定会把我们的女儿找回来。”
夜黑风高,乌云盖顶。围场的天格外高,重重密林地形复杂,似乎总能藏住那些别有用心之人。
偷偷从唐府跑出来的唐玉欣不满此次计划就这样无疾而终,“你当初明明说过要杀了唐雪拂那个贱人的。如今就这样半途而废,难道你是要耍弄本姑娘不成?”
身穿黑袍,戴着银制面具的男人阴恻恻冷笑,“耍弄?你当本尊有这闲情逸致?还不是你沉不住气露面打草惊蛇,如果按照本尊的计划怎么会是这样的结果?”
唐玉欣的气焰蓦地就降了下去,却还想砌词狡辩,“还不是你的人太不中用?那么多人还能失手。伤了广凌王,唐雪拂竟然仍是毫发无损。”
“你还好意思说,倘若不是你动静太大招来了摄政王,怎么会放跑了他们?”
黑袍男人气愤地伸出手来扼住唐玉欣的脖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人,若不是你也不会白白错过这么好一个机会。”
唐玉欣渐渐上不来气儿,才知道害怕,她用力拍打黑袍男人的手臂,却怎么也挣不脱这铁钳般的桎梏。
“你、你放过我……今天的事情我绝对不会说出去。”
伤了广凌王的事情已经够大了,如果再添一条人命确实不好交差。黑袍男人冷哼一声甩开唐玉欣,“谅你也不敢乱说。”
恍惚间唐玉欣看见黑袍男人露在外面的右手,上面有一块拇指大小的胎记。黑袍男人见唐玉欣看自己,他忙将双手拢进袖子里。
“看什么看?”
唐玉欣唯恐被杀人灭口,忙急急摇头,“没、没什么。小女子是被尊主的气势镇住了。”
黑袍男人冷哼一声,他当然不相信她的鬼话,不过她看见了不打紧,“这里没你什么事了。回去的时候不要再出纰漏,否则绝不留你。”
唐玉欣心中恨极了,却作出一副点头哈腰的样子,“是是,小女子定当小心。定当小心。”
风荀和唐雪拂将风涧送回去后,立即请来了随行的太医。一番救治,风涧终于脱离了险境。
“五王爷暂且没有大碍了,只要十二个时辰内不发热,过后好生休养些日子,定能大好。”
太医离开后,唐雪拂向风荀道谢,“今日多亏王爷及时出手相助,雪拂和五王爷才能虎口脱险。这份恩情,雪拂定当铭记于心。”
“唐小姐不必客气。此刻天色已晚,想必令尊令堂也该着急了。本王派人送你回去吧。”
唐雪拂瞧瞧尚在昏迷中的风涧,“可是五王爷他……”
“唐小姐不必担忧,皇侄这里本王会留下亲自照料,必当万无一失。”
“如此,便有劳王爷了。雪拂先行告辞。”
风荀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给唐雪拂穿上,“夜里寒凉,注意不要受了风。”
“王爷,雪拂实在……”
风荀根本不给唐雪拂拒绝的机会,“好了,去吧。送你的人已经在外面等了。”
唐雪拂张了张嘴,终究是把推拒的话咽了回去,她礼了一礼便出去了。
阮柔早已得到风荀传来的消息,在帐子外面等着,看到唐雪拂回来便迎上去来来回回检查一番,见她没有受伤才放下心来。
阮柔松下心神,才注意到唐雪拂身上穿着的披风,“拂儿,你这披风是……今天,你不是和广凌王在一起吗?”
“说来话长。母亲,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先回去歇息吧。”
“也好也好,看娘亲都糊涂了。快进来吧。给你准备了热粥,喝下暖暖身子我们就歇息。”
用了热粥,唐雪拂还没来得及更衣,外面便传来一个男声,“唐小姐,五王爷病重,您快过去瞧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