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司星落,我爸爸说我出生的时候,他的满天繁星都坠落了,再无一颗是他所爱。
小时候,我只觉得他这说法有些矫情,后来渐渐懂事之后才算是知道,原来是我出生的时候,母亲力竭而死,这种离开比难产还让人难以接受。
我不知要如何安慰父亲,只是在过往的很多年都怨过那个先一步离去的人,她没有参与我的人生,她该多可惜啊。
我不喜欢与人相处,与其百般讨好一个人,做他们心目中的那个样子,我更希望自由,我想她也是一样的,希望我过得自由一点,不要被生活被其他束缚,过得比她还要不快乐。
我十岁那年把伯伯家的堂哥打了一顿,他自己一个不小心就瘫痪了,从此我父亲面临了更多的压力,我想过,要帮他面对这一切,我十二岁那一年就独自一人前往国外求学,虽然学得是金融管理,虽然也是按着老一辈的指导生活,但是我想她不会怪我的,我这是在帮她曾经最爱的人。
在国外的那些年里,爸爸会来看我,虽然半年几个月才来那么一次,但是只是这短暂的见面,就足以让我们珍惜好久。
有一段时间,公司那边派来本地处理公务的都是爸爸身边最亲近的秘书和助理,叔叔阿姨来看我的时候,我只是淡淡回应,并没有深究,可我还是想知道他怎么了。
我将自己的心思带给了叔叔阿姨,让他们帮我转达,果真当天晚上我就收到了他的视频电话。
屏幕上的人貌似苍老了不少,尽管只是四十岁的人,但是他的脸比之前还要瘦,甚至还有了深深的眼窝,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憔悴无比。
我问他病了吗?他只是点头算是答应我了,我和他说了一下我最近的学习进程,他表示满意就笑了笑。
越是听不见他的声音,我越心慌,我急切地想要听见他的声音,但是我知道他的性格,我逼迫他,他只会越抗拒。
“叫一下我的名字吧,我想听。”
我引导着他叫我的名字,他很想开口,但也只是和蔼地看了看,他指了指自己的嗓子,看着我疑惑的表情,他一度想要关了视频。
“嗓子不行了吗?”
不知道是不想让我失望,还是想要证明自己还好,他费劲力气,叫了一声“星落”,可是那声嘶哑的几乎听不见声音的呼唤却始终在我耳边响起。
我记得那是他对我说过的属于我们父子亲人之间的最好听的一句“情话”。
后来,我从叔叔阿姨那里知道,他因为火气太重甚至奔波劳累过度而得了咽喉癌。
这样沉重的消息压在我的心底,我还要在外人面前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甚至还要在他面前隐藏着我的心思。
会好起来的,我在心里告诉自己。
只可惜,这样好的运气从来不是我在我们身上可以存在的,他召我回去的时候已经是癌症晚期了,癌细胞已经遍布了他的全身,他浑身插着管子躺在床上看着我,他的皮肤全是病变的颜色,让我认不出他来。
我开始接掌公司,在叔叔阿姨的帮助下成为一名合格的继承人,虽然有众多人反对,但是我还是用了各种手段让他们闭嘴。
那是一个开完董事会拿到大权的下午,我坐在办公室里,感受着这个曾经充满了父亲味道的房间,用他曾经用过的那些办公用具。
医院来电话的时候是在十分钟之后,我从来没有那样疯狂过,闯红灯甚至让一公司的人为我善后,可我知道我能等,他等不了了。
那天他的情绪貌似很稳定,身上的仪器都撤下去了,他的腿因为癌细胞扩散已经截肢了,他坐在轮椅上盖着毯子想让我推他出去走走。
我带着他在小路上花园里走着,给他讲着最近几年的变化,他一直面带微笑,但不是看竞争对手的微笑。
他从怀里拿出一张写得歪歪扭扭的情书,但是却是用尽了心思写得板板整整,他坐在那里迎着阳光努力喊出每一个字:
“繁星,这天上星辰万千,皆似你但都不是你。
原来,我爱上你从那一眼钟情开始,就再无归路。”
我真正变成孤身一人的那一天,距离我的成人礼还有三天。
从那一日起,我便拖着这万千孤独,开始了一个人的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