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如今正是人间八月末,一场秋雨一场寒。下午时分却格外的阴暗。
蓝心桐穿的是一件白色的长长的衬衣,外面搭了一件薄薄的素色毛衫。大雨滂沱,她的脸上沾染了些许的雨水,看起来狼狈不堪。
手持一柄透明的雨伞,天空好像是倒过来的大海。
“啊……我……”
她一时语塞,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
刘妈一手将她给拉过来,老人粗粝的手在她细嫩的皮肤上摩挲。
“快坐着歇一会儿,通知少爷了么?我这就给你煮碗姜茶。”
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寒,如今空旷的大房间里,脚底下的大理石带着一种冰冷的感觉。
“不用麻烦了,我是来工作的。”
工作?
刘妈一瞬间愣住,很快舒展了眉头。抱来一个温热的暖手袋。
“瞧你,几年不见还生分了。我在这里几年了,一直等着夫人你呢。”
蓝心桐的脸色复杂,不知道应该怎样解释。
难道要告诉刘妈,自己只是过来当他们的私人医生?以前妻的身份重新住进来,做的是保护全家人的工作?
实在荒唐。
她脸色微微一白,一口气喝了刘妈递过来的热水,里面放了朵朵玫瑰花瓣。养颜润肺的最佳滋补品。
想不到多年以后重回这里喝上一碗带着蜜的玫瑰花茶,却是以这样的身份。
“夫人,你在这里稍微等一下,我去给你拿件干毛巾。”
刘妈唠叨了这么一句,转身就要走。
登登登
木质的楼梯发出响亮的声音,是有节奏的,又带着某种情绪的下楼声。
蓝心桐带着一些尴尬,随着刘妈一起抬头。
却看见女人笑的轻蔑,刚洗完澡浑身还滴着水,穿了一件宽松的镶着大花儿的浴袍,整个人慵懒肆意。
“哟,刘妈,你也在这儿呆了这么多年了,怎么一点规矩也不懂。”
苏皖撑着身子,颐指气使的看着楼下那个白净文弱的女人。
这几天都没见了,怎么她就突然过来了。
又想起来今天西门霆枫突然让人过来找自己,苏皖的心中顿时明白了。
她眼波流转,带着几分狡黠,心中已经默默的打定了主意。
楼梯下正端着茶水的刘妈,陷入了一头雾水。刚刚完全沉浸在见到蓝心桐的喜悦中,未曾想过会和楼上的这个女人有什么关系。
她在这里呆了这么长时间,还是颇有话语权的。
“苏小姐,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苏皖冷哼了一声,居高临下的看着二人。
下巴高高的昂起来,凶狠的神情死死的瞪着蓝心桐。
想不到她是那样的有手段,竟然能在过了这么多年后,一个老保姆对她依然是忠心耿耿。
蓝心桐,看来这一点我还真的要向你学习。
苏皖的手紧紧的捏起来,不管蓝心桐过来是打算干嘛的。
她都要在今天给她一个下马威,她要让周围的人都知道。自己就是名正言顺的夫人。
不管是真的假的,都要唯她苏皖马首是瞻。
她咳嗽了两声,从喉咙里发出鄙夷的声音。
“要我说,你可要明白现在谁才是这里的女主人,可不是一个随便拉来的阿猫阿狗,就能当你的少夫人。”
阿猫阿狗,这四个字格外尖锐。
一直在家里认真工作,有话语权的刘妈,终于坐不住了。
“苏姑娘,你怎么能这么说呢!这四个字。你可知道怎能随便用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蓝心桐皱皱眉头,想要辩解一番。
最起码,她不愿意刘妈为了不相干的人而伤心难过。
“刘妈,你不用说了。我本来就不是这里的少夫人了。”
蓝心桐站起来,尖锐的指甲刺进掌心,只是表情依然淡定。从一而终的模样,平静的让人害怕。
刘妈陡然一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僵住了,嗫嚅着嘴唇,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好好地怎么会这样呢?既然已经不是少夫人,为什么要突然出现在这里?
“少夫人,不管怎么样,你都先喝杯热水。”
蓝心桐推辞了一下:“刘妈,我现在和你一样,都是在这里工作的人了。”
“开什么玩笑……”
刘妈说话到这里,顿时僵住了,好像意识到这并不是骗人的。
她猛然回头看了看苏皖,女人得意的站在楼梯上方,骄矜的眼神好像是要把一切都尽收眼底。
她就是要看看,蓝心桐到底能不能亲口说出自己败落的事实。
能让她亲口承认,也的确是一件很刺激的事情呢。
“这可不是她胡乱说,你让她亲口说。”
她语调故意拉长,一字一顿抑扬顿挫。
刘妈不可置信的看着蓝心桐,虽然她不知道这位突然冒出来的脾气嚣张跋扈的小姐是哪位。
但是她知道,少夫人的话从来都没错。
她选择相信少夫人,绝不二话。
“夫人,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蓝心桐感觉楼上的目光宛如是利剑一般,紧紧的盯着她让她有些不自在。
苏皖,你还真是喜欢落井下石。还记得几年前,她还是西门霆枫最疼爱的人。
那个时候对于苏皖,蓝心桐一直都过分相信。
她并不知道,自己身边的闺蜜是一个怎样的存在,两面三刀落井下石,让人再也没有了相信的理由。
她淡定从容,不疾不徐的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
“是这样的,我和西门霆枫,已经在几年之前离婚了。”
訇的一声。
好像是在空气里扔了一个巨大的炸弹一样,整个大厅里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怎么会……她之前……明明和总裁很恩爱的啊。
蓝心桐说完这句话,紧紧的闭上了眼睛。
就在方才她还装出来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以为自己轻描淡写的说出来那句话。
实际上,还是会痛的歇斯底里。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装模作样的样子真让人恶心。
今天我就是要看着你,在我的眼皮底下承认你的失败,你的错误,你的不堪。
由于用力,苏皖抓了扶梯上的木头。尖锐的指甲划过一道响声,对于蓝心桐来说格外刺耳。
“嗯,是这样的,我现在是这里的私人医生了。”
蓝心桐不愿意再辩解什么了,大朵大朵的眼泪,伴随着自己这一句颇为无力的话说出来。
心里歇斯底里的难过,她原本以为自己会没有任何情绪的。
刘妈愣了一下,虽然不明白,可也知道应该不是在骗人。
“好,我知道了。”
这样一句冷冰冰的话,其实是说给苏皖的。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一个阿猫阿狗,动不动就这样揣测别人,诋毁别人难道真的很好?
刘妈突然想到,为什么看着苏皖那么眼熟。
几年前的时候,蓝心桐还在这里住着,曾经邀请苏皖来这里吃饭。
真是个不懂得知恩图报的人!
刘妈心里对于苏皖更加的恨,即便她是少爷带过来的人,她也如此的讨厌。
“苏小姐,您要的洗澡的东西,我已经让他们都准备好了,您看是现在用还是以后呢?”
她看着苏皖,缓缓说道,更像是一道命令。
说白了,在这栋府邸,她是看着西门霆枫长大的人。
她是西门霆枫的干妈。却非年纪大了不愿意闲着。她怎么会过来做这些工作。
只可惜苏皖不懂得讨好,沉沦在这样的一种交易带来的幸福之中,却还是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得到了全部。
“哟,我说这是谁呢,原来是我们的家庭医生啊。”
阴阳怪气的,女人得意的嘴脸,映衬在蓝心桐的瞳孔中。
果然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可是自己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要遭到这样的对待?
一切似乎都没有答案。
她笑了笑,想起来西门霆枫递给自己的那一纸合约。
既然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勇敢的活。
她淡然开口道:“是,就是我,你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开口。”
那白纸黑字上,清清楚楚地写着:“是苏皖和西门霆枫的私人医生。”
令人觉得搞笑。令人心痛到窒息。
苏皖不紧不慢的擦着自己的头发,这件宽松的浴袍她穿着正合适。
“心桐,你说我不过刚来这里,怎么就真的恰好的。给我准备了这么多我要穿的衣服呢?”
蓝心桐咬紧嘴唇,她早已认出来,那一件浴袍分明是自己的东西。
从前自己在这里,西门霆枫对她一直都是温柔的。所有用的东西都是让人亲手定做的。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那叫浴袍是新的,可上面还有一个小小的刺绣标志。
“心桐。”
混帐东西,少爷怎么能看得上这样的女人?
刘妈和几个掌管事情的工作人员,早就看不下去了。
但无奈说不出来,只能忍气吞声默默的咽进肚子里。
她最心疼的,就是自己从前的夫人。那么温柔的一个人,为什么会被这样惨无人道的对待?
“苏姑娘,你不是还要再泡一遍澡么?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
刘妈提醒她,她真的不愿意再看到这个女人开口中伤自己之前最敬重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