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姨娘一出珍宝斋就心急火燎的往姜府赶,生怕珍宝斋的那个老掌柜在继续叫住她,问她更多的事情。
她什么都不知道,到时候可不就要穿帮了?还是先回去问清楚姜微澜,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再行回答,免得到时候被她把事情搞砸了。
她进了姜府,就直奔姜微澜的那个小院,小圆子在外面做女工,三姨娘就这么直接的闯了进来,她见了,连忙站起身,“三——”
不等她说完,三姨娘就急匆匆的一把推开了姜微澜的卧房,走了进去。
姜微澜正在窗边看书,如果仔细去看的话,会发现她手上握着的是一本兵书。见到三姨娘进来,她若无其事的将书遮住封面,抬起头来,冲三姨娘笑道,“三姨娘今日方知,昨夜我所言不虚吧?”
三姨娘的脚步猛的一滞,原本白虹贯日般的气势,瞬间凝滞了不少。她看着姜微澜,“大小姐你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三姨娘去了一趟珍宝斋,还不明白吗?你昨日说你与夫人差的不过是身份,我今日就给你一个拿得出手的身份,假以时日,我承诺里的正室之位、三妹妹的美满姻缘,不一样可以兑现?”
她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几分惯常有的浅淡笑容,语速不紧不慢,甚至还有些悠闲,莫名的就抚平了三姨娘内心的毛躁。她目光不自觉的闪躲了一下,避开了姜微澜的眼神,说道,“我不知道大姑娘你是怎么安排的……”
“不知道没关系,你不也过来问我了吗?”姜微澜笑了一下,站起身走到三姨娘的面前,“几十年之前,珍宝斋的老一辈也就是创始人甄老先生走失了他的小女儿,遍寻整个京城街市无果。那个时候,珍宝斋还不过只是一个小铺子,人力物力皆未有所及,导致甄老先生至死依然抱憾,没能在有生之年再次见到他的女儿。现一任珍宝斋的老板,继承他父亲的遗志,发誓有生之年必定寻回他的妹妹,以慰老先生在天之灵。”
“甄家小姐走失的时候,年龄还很小,身上已经找不到什么印迹了,即便是有,过了这么些年,想必也已经洇没无几,唯一可以证明身世的,也就只有那一枚玉兰花坠子。因为她出生是在六月,正是玉兰含苞待放的时节,加之甄老先生祖籍湖州,那里的玉兰花举国闻名,甄家小姐闺名如兰,因此甄老先生便做了一个玉兰花的坠子给她。”
“那个时候,珍宝斋根本就不像现在这样广有盛名,不过是个小小的玉器铺子,即便是自己视若掌中之宝的女儿,也腾不出什么好料子来给她打错贴身之物,加上当时甄老先生学艺未精,所以作品颇有稚拙之处。这件事情哪怕时隔多年,甄老先生提起来,依然有所遗憾,觉得没能在他女儿还在他膝下的时候,给她最好的,后来她被人抱走,再也没有机会了。”
原来……是这样……
果然跟她猜的没错,姜微澜让她带着这枚坠子去珍宝斋,就是想让她冒认成珍宝斋的大小姐。
柳氏是国公之女又怎么样?如果她真的被珍宝斋给认了回去,那她就是京中首屈一指富商的妹妹。先不说她的那个便宜哥哥会不会将她放在心上,单是她现在在姜昂之身边,任何一个商人都不会放弃这么一个跟朝廷官员搭上关系的大好机会。
可是……三姨娘抬头看向姜微澜,“大姑娘,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情发生的时候,别说她了,就连姜昂之也没多大吧?
她怎么知道的?
姜微澜唇边露出一个隐约的笑容,她当然知道了。因为以前宋府的老管家也是湖州人,好死不死,跟甄老先生还沾点儿亲带点儿故。甄老先生为了寻找女儿的踪迹,费了不少的人力物力,眼看着那些年身体渐渐不行了,不得已才把这件事情托付给了他的老兄弟,希望能够通过老管家攀上宋步轩这条线,用宋步轩的力量去帮他找一找。
老管家平生为老宋氏一族,殚精竭虑,尽心尽力,从未有过过分的要求,这一次如果不是甄老先生主动上门来,老管家想必也不会说。但他既然说了,宋步轩就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他着人去全国搜寻了一遍,都没有找到甄家大小姐的踪迹,甄老先生见以宋步轩之力都没能找到甄大小姐,心中渐渐绝望,原本身体就不好的他回去之后更是从此一蹶不振,没过多久就一命归西了。甄宝斋的重担就落在了甄家大公子的身上。
宋步轩对家中的一切事情,一向都不怎么隐瞒宋微澜的,她自然也就知道帮老管家找他好兄弟女儿这件事情。当初不过是无心之举,现在倒帮了姜微澜一把。
姜微澜笑了一下,“我是怎么知道的,三姨娘不用管,总之你若是真的在意正妻之位,只需要从今往后,按照我说的话去做就行了,我保你往后荣华富贵,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虽然姜微澜这么说了,可是三姨娘心中还是有些忐忑,“可是……可是我并非真正的甄家大小姐……我的来历,夫人她也一清二楚……”
姜微澜并不将她的疑虑放在心上,“我问你,夫人她对你的来历一清二楚,她对你究竟清楚在哪里?”
三姨娘并非国公府的家生子,而是从外面买来的。如果是家生子,她生来为奴,姜昂之也不可能纳她为妾,还让她在府中有了今时今日这般地位。
“我——”三姨娘才起了个头,就猛的住了嘴。
对呀,她的的确确是从外面买回来的,柳氏对她的来历也算是清楚,但是在她来到国公府之前,柳氏怎么知道她经历了哪些事情?她都是长到好几岁才来到京城的,在此之前,就算是曾经住在他们家的那些邻居又怎么知道,她以前经历了哪些事情?
如今她的家中只剩下她哥哥,没有道理她哥哥不站在她这边,而站在别人那边。只要她不说,她哥哥不说,姜微澜不说,又有谁知道她是冒牌的甄家大小姐?
见三姨娘眼中神色渐渐明晰,姜微澜脸上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三姨娘既然心中已经有了计较,想必也不用我再多言了。”
“妾身谢过大小姐再造之恩。”她平白无故的给自己造出了一对父母,改变了自己的出身,可不就是恩同再造吗?
“三姨娘言重了。”姜微澜没有扶她,硬生生的受了她这个礼,“现在三姨娘应该可以放心大胆的跟我合作了吧?”
三姨娘面上一喜,“但凭大姑娘吩咐。”
“吩咐谈不上。”姜微澜轻轻巧巧的说道,“你现在什么都不需要做,就等着甄家的大公子,你的那位哥哥亲自找上门来吧。”
过了两天,三姨娘果真收到了珍宝斋老板甄志祥的夫人云氏给她送来的拜帖,邀请她去城中茶楼小聚。三姨娘心知肚明语音是所谓何事,先是推辞了一番,在云氏第二封帖子下到她面前的时候,三姨娘才做出一副推辞不过的样子,赴了云氏的约。
云氏年龄跟三姨娘差不多,不过因为她是富商之妻,穿戴可要比三姨娘这个官宦小妾好太多了。
她头上是一副东珠头面,有阳光从窗外照进来,照在她的珍珠上面,熠熠生辉,恍然间,有种不可逼视之感。
三姨娘被这泼天的富贵给吓了一跳,她自认自己还算是见过不少大场面的,可云氏这副派头,别说是柳氏了,恐怕就算是宫里的娘娘,也未必能有她这副打扮。
然而马上她就高兴了起来。
姜微澜还真是给她找了一个好娘家,甄家越是富贵,她在姜昂之那儿的分量就越重。得姜昂之看重不说,这些富贵肯定也少不了她的。因此在经过了一瞬间的不平衡之后,三姨娘的心立刻沉静了下来,她端出一幅清贵模样走到云氏面前,故作不解的说道,“甄夫人,我与你从未有过交集,为何你一而再的给我下帖子,邀请我出来?”
“额……”云氏干笑了一声,没有想到三姨娘才刚刚入座,就问她这些话。
也对,她们官家女眷,警惕性一向都是很高的。乍然之间接到自己这样一个陌生人的帖子,有疑问也是正常的。
“实不相瞒,夫人,你那次在我们珍宝斋挑选东西,无意间露出了你的贴身坠子,坠子花样跟几十年前走失的甄家大小姐的坠子,有些相似。”为了避免再起波澜,云氏倒没有一上来就开口说,那个坠子是曾经的甄家大小姐的。
“夫人你有所不知,民妇的公爹,也就是这珍宝斋上一任的老板,为了他这个女儿的事情一直自责,到死都遗憾没能再见她一面。外子接任珍宝斋之后,一直以寻回妹妹为己任,眼看着年纪越来越大,这些年甚至时常惶恐,唯恐自己不能完成先父的遗愿。好不容易有点儿蛛丝马迹,这可不就连忙吩咐我来查探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