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卿如不动声色将玉佩替女子带上,这女子的身份还有待考究,且先等她醒来。
百里卿如侧眼望向女子背中的一双手,刚刚替她清洗伤口的时候就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那一双手,根本不同于寻常闺阁女子的双手,她的手上有茧,不是常人干活留下的老茧。
右手持剑者右手掌虎口与食指第一节的左侧面有茧,右手持刀者右手掌虎口与食指第二节左侧面有茧,长期用弓弦者左手持弓手掌关节处有茧,右手食指中指有茧。
而面前的这位女子手上的老茧则是在右手食指第一节左侧面与大拇指第一节,虎口无茧,卿如看了看自己的右手,老茧生的位置竟然如出一辙,他轻轻的笑了,看情况这个姑娘与他是同行。
清宁睁开了眼睛,入目是深色的床帐,身上盖着厚厚的温暖的被子,她挣扎着起身,警惕的打量四周,看样子这里是一间再平常不过的房屋,屋内宽敞,隐隐有一股药香味,让神思安定下来。
清宁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身子舒适已经舒适许多,精神状态也恢复了,她松了一口气,将头枕在枕头上。
回想起昏死过去的时候看见的那位白衣公子,清宁理了理思绪,心中涌现了数个问题,不知道他是谁,是祁国人,还是延国人,或者是赵国人?现在她又身处于何方,李猛现在又在哪儿。
清宁听见了脚步声,抬头只白衣公子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走进来,清宁挣扎着起身,公子见状,忙道:“姑娘躺好,莫要牵动了伤口。”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清宁声音低哑。
“在下身为医者,如何能够见死不救。”公子说,“姑娘喝药吧,还不知道姑娘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士。”
清宁听见卿如问这个,心中有些紧张,道:“紫素,延国人士,受邀到祁国替人诊病,没想到被人抓住折磨,幸而捡回了一条命。”
“哦?”卿如沉吟了一会儿,“姑娘伤好之后有何打算呢?”
“我的朋友现在大概在焦急的找我,我打算先找到他,再做下一步打算。”
清宁说。
“好,姑娘便先在医馆住上一段时间吧,等伤养好再寻人不迟。”卿如说。
“嗯,多谢先生。”清宁说。
“无妨。”卿如说,“到底是何人如此折磨姑娘?”
“不瞒公子,我也不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大概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吧。”清宁说,“敢问公子大名,日后便于报答。”
卿如笑容清清淡淡,声音如林中清露滴在溪中磐石上那般清透:“百里卿如,只是一个游历四方的大夫,姑娘无需报答,只要养好身子即可,现在姑娘身处的地方是我在历城内开的一家医馆。”百里卿如说。
“如果没有遇上公子,我现在大概已经死了吧……”清宁的声音有些孤寂。
百里卿如朝清宁微微一笑:“我在外游历已久,打算回历城看看,没想到遇到了伤痕累累的姑娘,也算是一种缘分。”
百里大夫虽然看上去有些冷冷清清的,但他做的事情却让人发自内心感觉到温暖,清宁看的出来,百里先生医者仁心,心地纯善,有一颗对医术追求的炽热的心,清宁忽然有一种找到知己的感觉,他对清宁身上的伤是极其关心的,每日诊脉,煎药,无一不亲力而为,让清宁受宠若惊。
清宁被救之时,已经身无分文,卿如并不在意钱财,只是让清宁好好养伤,不要想太多,清宁心中愧疚,只等找到李猛之后,再把药钱付清。
清宁养病期间百里大夫已经让人到清宁住的客栈打听过了,那位叫李猛的侠客已经离开,历城极大,要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清宁虽然心里很着急,到底不敢莽撞,只能等待。
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她身上的伤已经大好,李猛仍旧下落不明,为了报答卿如的大恩,她就在医馆帮忙做事。
清宁自三更天醒来之后睡意就全无,索性拿出书本在桌前翻阅,到了清晨神思倦怠万分,只得强打精神出门。
清宁和小二打了声招呼,进入内堂,发现空无一人,继而转入后院,只见院落深深,松木繁荫,白色厚底布鞋踏在廊间木地板上,庭中鸟鸣声清脆,春光明媚。
清宁正欲发呆,身后响起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余光瞥见一袭白衣,身形清瘦,百里大夫手执书卷,朝清宁走来。
“百里大夫,早。”清宁道。
“早,紫姑娘。”卿如停住,他温厚的眉目含了笑意,眼神清融。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百里大夫道。
“应该的……”清宁头低低的垂着,看见光影在鞋间缓缓流动。
清宁对百里大夫很是钦佩,他在城中独自经营着一家医馆,医馆在城中口碑极佳,平时问诊之人很多,很多时候都忙不过来,清宁帮着许哥打扫,帮钱掌柜抓药,有时候帮着两位大夫看病。
“还是没有李大哥的消息吗?”清宁问。
“想来李大侠也在寻找着姑娘吧,姑娘耐心等待着,总会找到的。”卿如说。
忙碌了一个上午,清宁停下外堂的活,在厨房帮师傅做饭,用了小半个时辰,做好了三菜一汤,与李师傅一道将饭菜端到后院饭厅,摆好了碗筷,大厨高声呼唤众人用餐。
陈老大夫从门外缓缓走进,和蔼的笑道:“辛苦小紫了,快坐下来好好歇息。”
“好,大家一起坐下来吃饭吧,都辛苦了。”清宁快乐的说。
众伙计将手中的活计停下,陆续坐下,一时间言笑晏晏,气氛愉快。
桌上饭菜很香,大家饿了一个上午,纷纷落筷大口吃菜,秋日的寒凉料峭悄然落下,却被午后的阳光驱散,每个人的心里都是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