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兰清走出了酒馆,身后一人拉住她的手臂不让她离开,商兰清转身看着身后的江皎,道:“江大人自重,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我说过,不要让我抓到你的把柄,你忘记了吗?”江皎说。
“我倒想听听,江大人抓住我什么把柄了?”商兰清问。
“刚刚你在窥探些什么又听到了什么?”江皎严厉的说。
“我吃完饭随意走走,只是路过罢了,并没有刻意去听什么。”商兰清说。
“欲盖弥彰,你当我眼睛是瞎的吗?你们延国将手伸到祁国,真当祁国没人吗?”江皎说。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不知江大人可还记得,数个月以前,我曾救过你的命,江大人就是这么对她的救命恩人的吗?”商兰清问。
“没有你我一样能够避开,你不过多此一举罢了,后果自然也是由你她承担。”江皎说。
“你真冷血,江皎……我原以为我救了你你至少会存着些感激,没想到是我自作多情了。”商兰清说。
“那你想怎么处置我这个延国奸细呢?不过提醒一下江大人,商将军征战在外,想必不愿意看见家中不安宁吧。”商兰清说。
“你潜伏在商将军身边究竟有何目的?”江皎目光幽深的说,“如果你敢对商将军对祁国有什么不利的话,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商兰清被江皎气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句话也不说转身走开了。
商兰清回去的路上仔细的思考了今天发生的事情,除了失望江皎的态度之外,对江皎有了隐隐的警觉,不过他也算是给她提了一个醒,她延国的身份商瓒一定是不知道的,因为皇帝心里怎么想是皇帝她的事情,如果真的有她的身份暴露在公众眼中的那一天,商兰清猜不准她的义父会怎么做,究竟是弃车保帅还是会选择保她?
商兰清心里郁闷的感觉加深了,这个问题她不是没想过,只是身份一直藏的严实没人发现,而商瓒的地位不比延国的父亲,皇帝不会轻易拿他怎样,更不会轻易怀疑他的忠心,不过今日江皎提醒,商兰清的心里又开始担忧起来,日后只要有人把她的身份捅出去了,不仅仅是对她,更是对保住她的商瓒的一大威胁。
商兰清今天在酒家听到关于义兄的名字,又多方打听,终于得到了他已经随十万大军调往延赵边境的讯息。商兰清悬着的心放下了一些,有哥哥照料,她不那么担心父亲的身体了,商兰清又潜心开始修习毒蛊之道,绝情蛊的淬炼一直摸不到门道,但是瓶颈期总算是渡过了,商兰清的能力已经上了一个台阶,就连陆荀都对商兰清进步的速度大为惊叹,不过对商兰清的要求也更加严格了,商兰清潜心学蛊,将私心杂念都放在一边。
那一日,前边来人送过来一个帖子,商兰清看了帖子,原来是左相府苏小姐邀请好友宴饮,时间定在明日中午,商兰清让人回了苏左小姐多谢她的邀请,她一定准时到达。
商兰清放下了手中的学问,沐浴熏香去了,这些日子她过于刻苦,神思有些疲倦,身上也被弄得有些不爽利,淬毒之时总会染上药物,这气味在身上经久不去,不同于学习九针之时的味道,现在的味道闻起来是一缕幽香,那味道与常日熏香的人身上的味道有些相似,只是若让制香高手来闻,一定无法分辨她身上香味的成分。且这香气由毒物而来,久闻对身体有损伤,对她而言则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商兰清望了望镜子里的她,那清如明镜的一双眼睛如常,只是通过偶尔不经意的一个挑眼中能觉察到一丝邪魅之气,整个脸霎时变得有些诡异,一瞬间让人认不出来。
商兰清望着她的脸,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气,嘴唇也很白,脸颊素淡,五官挑不出一丝错处,的确像是一个隐世医者的样子,只是那柳眉拧在一起,一刹那又像是身染红尘胸中郁闷一个人。
商兰清不再看镜子里的她,转过身去。
第二日还有一个时辰到正午,商兰清带上小漓从家里出发去左相府。
今日商兰清穿了一件白色绣芍药素淡裙子,脑后梳一个发髻,插着蔷薇银簪,头发如锦缎一般垂下来。
合欢花树下一张张红木桌子摆好,上面放着点心瓜果,已经有数名小姐到了,商兰清随意选了一个地方坐下,脑海里盘桓的仍旧是毒蛊的知识。
不一会儿,商兰清见文绮音到了,商兰清起身迎接。不知为何,自从上次撞见了文小姐与苏大人的隐秘开始,商兰清就对文小姐颇为不忍,一心想要接近,也许是从她的身上看见了她的影子,也许如果任由她的感情发展下去,她也会变成她的样子,商兰清想,有了她的前车之鉴,她就应该知道要克制她的感情了,苏大人这样精才绝艳的人物,这偌大的京城又有谁配得上,就算是慧文公主相配也不为过。
苏大人会是日后的驸马吗?商兰清想,慧文公主身份如此尊贵,而且她的才情容颜都是顶尖的,当真配的上苏大人那样的人物。
商兰清不再去想苏大人了,她如此穷追不舍的拷问她,拷问周围的人或事,就现在的情形来看她就像在捞水中的月亮一般,一切都不过水中花镜中月罢了。
商兰清曾有过这样一个想法,义父亲如此煞费苦心的在延国布置,现在布置越来越完善了,而局面就好像一台戏,就等着主角出场了,一场好戏,怎么能缺主角?这场戏必然在延国上演,而她处在一个关键的位置,既是平阳侯遗孤,手中又掌握了平阳侯没有谋反的证据,她到底如何登场呢?这需要一个契机,而契机大概就是,让她名正言顺的回到延国的朝堂,可是身为女子,又能怎么一个光明正大之法呢?
如果一切就如推论一般,日后她恐怕要走琴卿走过的路,为了她的家族放弃她的幸福。商兰清那一点刚刚萌芽的想法被她掐灭了……
“大家太客气了,快些安坐吧。”文绮音说
这时候苏慕鸢端着一壶茶水从屋外走进来,只见她今日着茜红色缎裙,梳着倾髻,头上插一支八宝鎏金步摇,珠光璀璨,周身华贵非凡。
“文小姐来了。”苏慕鸢说。商兰清与一众小姐皆与苏慕鸢问过安,苏慕鸢安排大家落座。
“我泡了一壶茶,大家尝尝吧。”苏慕鸢坐在首位,向众人说道。
众人应声,一旁的小叶领着丫鬟入席替众小姐斟茶。
“这茶是用前年冬天冬至日那一日茶花上取下的露水泡成的,用松针滤过寒气,茶叶是用的我幕梓哥哥前些年在南疆带回来的碧螺秋,百金难求一斗,也给你们尝尝。”苏慕鸢说。
掀开盖子,只看见茶叶在蜜色的茶水里上下浮动,如弹一曲筝那般灵动,商兰清闻了闻茶水觉得馥郁芬芳,饮一口又发觉并不如闻到的那般甘甜,只觉察到一股清寒苦涩的滋味,在口中萦绕不去,如华山积雪。
“好茶。”边上的小姐说。
商兰清也觉得这茶很好。
“商小姐觉得如何?”苏慕鸢看向商兰清。
“好茶,饮过难忘,看来喝了苏小姐这里的茶,日后要看不上她家里的茶水了。”商兰清说。
“你若喜欢,我便赠与你些。”苏慕鸢说。
“这怎么好意思呢,这茶这样名贵。”商兰清望着苏慕鸢道。
“千金难买一开心,商小姐不必再推却了。”苏慕鸢说。
“好了,现在离开宴还有一段时间,不如找些乐子吧,不如在座小姐都表演她的才艺,让大家乐一乐,诸小姐意下如何?”苏慕鸢道。
“我没意见。”众人纷纷道。“我也没有。”
“大家都没有意见,既然我做东,那便由我先来吧,玥明把我的琴拿上来。”苏慕鸢说。
人人都知道,左相府苏小姐善弹琴,看来今日苏小姐要拔得头筹了。苏慕鸢一曲凤求凰,技惊四座,曲声华丽,只是在商兰清的耳中听来,苏慕鸢的乐曲声中总像是缺少了点什么,虽然技巧娴熟,感情充盈,商兰清总是觉得不太对劲。商兰清想了想,朝台上望去,只见苏慕鸢低眉颔首,在她抬头的一刹那她的眼睛与她对上,那一双酷似苏阖的桃花眼让商兰清惊了一惊,她柔和朝她一笑,柔夷划过一个拨弦,颤人心肺,那一双桃花眼上挑,商兰清的眼眶有些泛红,心中顿时觉得有些羞愧,只默默听曲子。
曲毕,满座为之喝彩。
筝声悠远,一曲《竹韵》让众人为之喝彩,一曲玉人舞艳惊四座,接下来的数名小姐风姿绰约,大家闺秀的风采让人惊叹。眼看着身旁的小姐一一献技,很快就轮到商兰清了,虽然商兰清最擅长弹琴,可是苏慕鸢已经弹过琴了,她不该与她争先应该避其锋芒,思虑了片刻,选择了吹一曲洞箫,商兰清的洞箫虽然不能与她的琴艺相媲美,但是箫声极富感染力,技巧也颇娴熟,再加上商兰清淡然的性子,一首《倚秋》,萧声清和雍然,曲罢,满座寂静。商兰清回到座上,座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小姐们对商兰清赞不绝口,苏慕鸢往商兰清所在的方向看来,她柔柔的朝商兰清一笑,似乎是表示欣赏。
全城都知道文尚书之女文绮音善弹月琴,所以当她选择月琴之时大家都没有太感觉意外。月琴低声幽咽,曲声凝绝,大家无不被这曲中悲伤感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