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罗举着刀朝她走过来,兰清身上被砍了数刀,她向后挣扎着,但是今日应该不会有人来救她了。
父亲曾告诫过她不要与苏阖走的过近,今日出门私会苏阖,不知道父亲会不会管她的生死,还是看她如此的相信苏阖,觉得她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呢?又或者是有了十足的把握不会有危险,因为相信她,从而放任她胡闹?
兰清不愿意相信她会像今日这般死去,会死在这样一个阴暗的小巷子里,会以这种屈辱的方式死去。
一个熟悉的身影忽然挡在了兰清的面前,兰清看着他的背影,仿佛得到救赎一般,他没有说话,只是与那黑衣人交战,他的剑法凌厉一招一式都含着无穷的力量,能轻而易举的将人骨劈开,黑衣人持刀,虽然刀法精妙,还是与江皎的水平差了不止一星半点,他落败了,被击在一旁无法动弹,垂死挣扎,江皎不说话,拿着剑在考量什么。
商兰清躲在他身后的阴影中,感觉到熟悉的安全感,那是一种只要江皎在,她的心里就会有的感觉,是独属于江皎的。
“你是谁派来的?”江皎问。
他一双眼睛死死的盯住江皎,咬紧牙关不打算说话。
这个时候,兰清透过江皎的身体,看见了黑衣人的小动作,她惊呼:“小心!”
江皎用剑挥开了刺向他的暗器,暗器反刺向黑衣人,刺中他的身体,临死前他狞笑着,才断气。
但是黑衣人使了一个障眼法,他真正的意图是商兰清,暗器射向江皎的同时,另外几枚暗器已经奔至商兰清眼前,商兰清眼睁睁的看着即将刺入她身体的暗器。
一个巨大的身体扑倒下来,江皎挡在了兰清的面前,那数枚淬了毒的暗器直直的刺入了她的身体,商兰清仿佛连呼吸也忘却,将江皎抱在怀里。
“江大人……”商兰清的眼泪落下来。
“你曾救我一命,如今我将命还给你了……”
“你从来不欠我什么,一直都是你在救我。”商兰清哽咽道。
“我死了,就不可能会将你的秘密散播出去了,你可以安心了……”
江皎说完这话之后,呼吸渐渐微弱,他看着兰清流下来的眼泪,脸庞变得柔和,露出了今生他唯一一个对商兰清的含了他内心真实感情的微笑,他的手似乎想要抚上商兰清的脸颊,但是终于无力的垂落在了半空中。
江皎死了,此生再不会有一个叫江皎的人了。
大理寺的人很快赶到了,将现场收拾后,商兰清被带回大理寺审问,经过审查之后,江皎之死被定性为因公殉职,被皇帝下旨厚葬。皇帝虽然很悲伤,但是到底无可奈何,人皆有一死,更遑论他心爱的臣子江皎,想那青年才俊,八面玲珑,唯付枯骨一具。
商兰清的心里浑浑噩噩的,江皎死了,那个经常针对她的人,死了,为了救她,就算是临了了,他想的仍旧是不让她难过,还在为她找借口,但是她能轻易的饶过自己吗?
江皎的死,成为商兰清心中永远无法抹去的痛苦,是她要用一生去偿还的罪孽。
商兰清的玉佩,是父亲在她出生的时候为她打造,玉佩用羊脂白玉雕刻,花纹是海棠式样,玉佩很薄很透亮,是商兰清最喜欢的东西,离开延国的时候除了头上那支蔷薇簪子之外她只带了这样一块玉佩,这块玉佩在许多许多的艰难的时刻里陪伴着她。
见过这块玉佩的人有很多,也许那些想杀她的人也见过,但是她已经不记得了,是想要斩草除根的昭兰,或者是不想惹上麻烦的昭清砚,都不重要了,已经有一个江皎为她而死,不会再有第二个了……商兰清如此想,心中充满了负罪感。
从前她一直觉得江皎的心里对她是有意见的,他认为她是细作,抱有某种不纯的目的,她一肚子坏水,心术不正。
现在回过头来看看,一切竟然变得那样清晰了,江皎大概是爱她的,只是不愿意承认他一直在逃避,一直无视内心真实的想法,或者说他只是装作不知道,用这样尖锐的方式去让她误会,不让她发觉他内心的情感。
江皎是一个很残忍的人呢……他选择了死亡,他选择了这样一个决绝的方式让她记住他,让她一辈子忘不了他。
他做到了,他的死横亘在了苏阖与商兰清之间,商兰清已经知道她的错误了,她不愿意去面对苏阖了。
苏阖同样是个残忍至极的人,商兰清发现了,当时苏阖将她抛在身后的时候,他根本没有考虑过她的处境。
她与苏阖整整一个月没有交流,她不找苏阖,苏阖同样没来找她,完全无法想象这二人一个月前还是关系亲密的恋人。
右相府那边传来消息,远在延国的公子夫人沈琴卿怀孕了……
听闻这个消息,商兰清是开心的,同样她的心里也是复杂的,开心的是有了孩子,琴卿在那边的日子会好过很多,毕竟母凭子贵,生下个皇子,她又是正儿八经的皇子妃,地位肯定更加稳固,至于复杂的是,在延国公子府与众妾明争暗斗那么多个日子,琴卿还会是琴卿吗?
百里亦非找到了商兰清,他过来告诉了商兰清一个消息,琴卿待产,右相府正在物色医女前往延国照应,右相似乎非常重视琴卿这一胎,他的话里有暗示她前去应征的意味。
亦非的意图商兰清不懂,她没有明确的必要前往延国,后来他的话让商兰清非常吃惊,他指了指商兰清脖颈上的玉佩,道:“实不相瞒,我已经知道兰清你的真实的身份了。”
商兰清将领子翻开,取出了藏在衣服底下的玉佩,用不解的神色望着亦非,忽然商兰清明白了,他,百里亦非,身后的势力有延国人的存在,或者说他与延国人接洽,在调查她。
商兰清忽然觉得很可怕,她好像在与一个戴着面具的人说话,根本猜不透他真实的身份,他从何处来,在历城有什么目的,选在今日告诉她,可能是想以此作为要挟。
既然百里亦非看出来她的身份,商兰清不想再隐瞒什么,问:“先生以此要挟兰清吗?”
百里亦非笑了,道:“不是想要要挟小姐,只是提醒小姐罢了。”
“兰清不懂。”商兰清道。
“这一步,你是必然要走的。”百里亦非道。
“商瓒不知道么?若是知道的话一定会提醒你的。”百里亦非道,“另外,连我都看出来玉佩的来历,小姐就不想想是否还有别人知道了?”
商兰清的大脑转过弯来,百里亦非要针对的人不是她……与延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难道别人就没有吗?苏阖看见玉佩时候那样的神色,他为什么会这么在乎?
苏阖的背后有延国人,可是他为什么与延国人有关系呢?商兰清感觉不寒而栗。
其实深入想想就会发现,右相将女儿嫁到了延国,商瓒在延国有细作,这二国之间暗地里的较量暗地里勾连已经快成为公开的秘密了。
“你是延国人吗?”商兰清问亦非。
亦非轻轻的朝商兰清笑了笑,道:“苏阖没有你想象中那样简单,你最好离他远一点,从某个层面上讲江皎是他害死的。”
商兰清默然,她觉得亦非说的有点无理取闹的意思在,江皎之死与苏阖有什么关系呢?
“为什么这么说?”商兰清问。
“话已经带到,小姐听不与听与我无关了。”亦非说。
商兰清愣怔在原地,杀手难道与苏阖有关?今日亦非暗示了太多,她的大脑涨的有些满了。
目送亦非远去,商兰清不去思考,江皎已经死了,这已经成为板上钉钉的事实了,无论是谁害死的,都一样。
商兰清开始淬炼绝情蛊,眼看着就要成功了,可是不知为何总是差一点,她没有气馁,持续投入大量的精力去淬炼。
黄昏的时候,商瓒派人过来叫商兰清过去。
商瓒在书房批阅文件,商兰清静静的站在他面前,等他开口。
“延国二公子夫人已经有孕,右相招医女之事你可知晓?”商瓒看着手中的文件问商兰清。
“已经知道了。”商兰清说。
“我要你自荐,加入到医女的队伍中去。”商瓒说。
商兰清并不惊讶,商瓒已经准备了年余,延国的布置定然很完善了,他提出什么要求都不会过分,商兰清都会接受。
“好。”商兰清脸色凝重的答道。
“去好好准备着,你的医术我很放心,不用太过紧张了。”商瓒说。
两日之后,商兰清站在右相府门前,小厮看见她,忙过来招呼。
“右相府招女医,我来应征。”商兰清道。
小厮领着商兰清进了相府,右相府的人对商兰清应聘并不奇怪,因为有名声在,相府对她的考核从简,由府中德高望重的老妈子问了产妇的照料中尤为关键的地方,因为早前救下右相的性命还有商瓒一层关系在,右相府的人让商兰清入选了,出发的日期是七天之后,琴卿有孕刚刚两个月,对孕妇来说,现在是胎象最为不稳定的阶段,凡事都要一万个小心。
右相府此次派出了包括商兰清在内的三个女医,琴卿生产完之后就可以回祁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