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兰清坐在锦帐内,屏息凝神,红烛快要燃尽,那人脚步不稳,从屋外走进来,商兰清的手心沁出了汗水,听着那靠近的脚步声。
脚步声停了,商兰清能感觉到面前的那一人。
“兰清……”昭清砚道。
商兰清的手不知不觉紧张的拢在了一起,昭清砚走近了,他掀开了商兰清的红盖头,商兰清的眼前突然变的一片明亮,旋即看清了她所处的环境,看见了眼前的昭清砚,只见他着大红锦衣,头上戴着玉冠,一双狭长的眼眸含着浓情蜜意,容颜有说不出的绮丽。昭清砚将盖头掀起,看见了红盖头下她的一双眼眸之后温柔的朝她笑起来。
昭清砚像是在征询商兰清意见似的,慢慢的解开了商兰清的衣服,商兰清眼睛低低的垂着,显然很害羞,昭清砚的唇吻上了商兰清的唇,想到了什么,商兰清的眼泪从眼际垂落下来,昭清砚察觉到了,眉间俱是不忍,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将衣衫不整的商兰清拥在怀中。
商兰清的眼睛低低的垂着,其中一片茫然,他对她有情,但是她的心里始终萦绕不去的却是苏阖的影子,就算她与他已经决裂了。
“第一次见你,你抱琴的样子极美,我竟然不知,从那次见你之后就再也没能忘怀。”昭清砚道,“其实最先吸引我注意的是你手中那把琴,接着就看见了抱琴的你,也许你也曾听闻,我对琴痴迷,父皇道我玩物丧志,但是我并不在意,你的琴是我从未见过的美丽,而你,也是我从未见过的女子。”
商兰清听他如此说,心中泛起波澜,昔日她有一把“桐月”,初见他她是带着琴去琴馆中修琴的,没想到遇上了放浪不拘的他,商兰清被当时视为登徒子的他阻拦,意欲抢夺她手中的“桐月”琴,二人发生了一些摩擦,没想到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若你不愿意,我愿意等你。”昭清砚忽然道。
“公子的话,让兰清惶恐,兰清已经嫁给了公子,是公子的人了。”商兰清道。
昭清砚听见商兰清如此说,眼中的温柔越盛,昭清砚吻上商兰清的唇。。。
第二日,商兰清从深红的帐子里醒来,身侧是仍在熟睡的昭清砚,偏过头去,不再看昭清砚,那昭清砚其实早已清醒,只是装作熟睡逗弄商兰清,如今看着身旁如此娇羞的商兰清,心情大好,随而紧紧的拥住她,屋外,大好的春光已经显露端倪,那一树桃花已经悄然绽放开来。
昭清砚得了商兰清手中的铁证,已经将矛头指向昭兰,开始着手就闻人氏的事情对他发难,昭兰却像早已准备好似的,不管昭清砚如何指责,昭兰都有办法为自己开脱,二人僵持不下,皇帝被闻人氏被陷害一事震怒,随下旨彻查闻人氏的冤情。
所有证据指向昭兰,但是昭兰反过头来揭露了一桩陈年旧事,让昭清砚一方元气大伤。
皇帝原配皇后之死与昭清砚的母妃陈氏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也就是如今的皇后成陈氏,下毒致使原皇后殇逝,昭兰又出示了铁证致使陈皇后被废黜,昭清砚受到了牵连被皇帝软禁。
昭兰趁机陈述陷害平阳侯另有其人,皇帝感念平阳侯功勋,遂下令让昭兰着手调查。
五个月之后,闻人氏的冤情得已昭雪,皇帝痛心疾首,商兰清身为平阳侯遗孤,被皇帝赐为平阳郡主,延国上下对平阳侯旧人多加抚慰,那些被充入奴籍的人也获得了自由,得了这个结果,商兰清还算安心了,只是她已经嫁给了昭清砚,不能在他低谷的时候弃他而去。
昭清砚夺嫡之战落败,商兰清昭清砚前往被软禁的歌淑台。
昭兰的太子之位已经定下,昭清砚已经被软禁多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商兰清正在为昭清砚准备茶点,她匆匆往公子屋内走去,却发现倒在桌上不省人事的他。
“公子!”商兰清喊道,她一遍又一遍的喊着那人,可是已经无法再得到回应了。
昭清砚服毒自尽,脉搏已经全无,他的身侧有一封留给商兰清的信件,商兰清将信紧紧的攥在手心,直到信件被汗水浸透。
商兰清靠在一片狼藉床角,两眼无神,不知道过了多久,太阳升起又落下,直到夕阳的余辉又洒在地板上,一阵明晰的脚步声在她的耳畔响起。
那人走进来的时候她仿佛也不曾听到,昭兰走进来的时候只看见满脸颓废的商兰清与一旁与他争斗多年如今已经死去多日的弟弟。
昭兰静默着,也许他也曾想到会有今天,他们二人之间总有一个会死去,如果是他今天的结果不会有两样。
昭兰的颀长的身子在夕阳下投出被拉的老长的影子,遮挡住商兰清眼前的明亮的一块地方,取而代之以阴霾。
“我知道,你一直被商瓒误导,你的家族确实不是我所害,所以你没有理由恨我,要恨只能恨误导你的商瓒,他不过是想借你的手助昭清砚登上皇位,使他的权利更稳固罢了,你要恨我,是全然没有理由的。”昭兰道。
“你赢了。”商兰清道,“成王败寇,杀了我吧。”商兰清嘶哑着声音道。
“杀你,我不会那么轻易就让你死了的。”昭兰抛下这句话,不再管商兰清,就这样转身离去了。
商兰清的喉间发出了一阵凄惨的笑声,像是在嘲笑她自己,又像在嘲笑身边的一个个口蜜腹剑的,戴着面具的人。
室内光线昏暗,她的精神状态越发不好了。不知道接下来的事情是如何发生的,商兰清只知道她从台到了太子府,期间昭兰再也没出现在她面前。昭兰成了太子,恐怕不会有时间再来应付她了,而她新寡,自然也应该清净些好。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渐渐习惯了有昭清砚在身边,习惯了他对她无微不至的关怀,现在没了他,她竟然有些空落落的。昭清砚与百里亦非不同,虽然他们都向往山水田园之间,但是到底昭清砚的身份特殊,他走不了,也不能走,若是失败就只剩下一条路可选。
苏阖说的没错,他们斗不过昭兰,根本不是他的对手,那样可怕的一个人,可以轻易将局势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人。
商兰清坐在太子府一间幽暗的内室,有鬼魅的脚步声响起,商兰清应声抬起头,只看见一个面容阴狠的宫女走了进来,她的手上端着一碗如墨一般浓黑的药水,发出的刺鼻的气味让商兰清皱着眉将头偏至一旁。
商兰清实在没有力气了,她根本就动弹不得了。那宫人却走到她的面前,将那碗浓黑的汁水灌入她的口中,汁水里隐隐有一柔软的固体,味道极其恶心,让商兰清立刻联想到了由她亲自淬炼的那一蛊。
绝情蛊。
苦涩的滋味将商兰清生生逼出眼泪来,可是伴随而来的却是一股钻心的疼痛,从她的心脏发出来的,使她痛不欲生,面容扭曲。
“你就在此终老一生吧。”那宫人恶狠狠的语音回荡在屋内。
商兰清追随着她脚步声消失的方向,使尽最后一点力气,爬至那窗台边,透过窗台,只看见窗外的幽暗的小径,高墙,延伸到远方。
看来昭兰打算把她在这里关一辈子了,连绝情蛊这么狠的毒药都能轻而易举让她饮下……
又或者说,他一直都在欺骗她,这一蛊其实就是为她准备的?也对了,他那样骄傲的人,又能容忍谁践踏他的尊严呢?她早该想到的。
商兰清重重的倒下,她又想到闻人氏冤案已除,此时已无什么可焦心的了,不禁露出了一抹满足的微笑。
手中的字迹即将花到看不清的那封信,上面寥落的写着——
朱颜辞镜花辞树,最是人间留不住。
昭清砚终究是知道的,商兰清根本就没有爱过他,就算是死也未曾有何留恋,这句话又与苏阖的画上亲笔所题的字如出一辙,像是在控诉一般,让商兰清的心口越发的疼痛起来。
就算昭兰想折磨她,商兰清也不会有什么感觉了,此生最在乎的俱已了结,便不再去管去问了,他要杀要剐,也就悉听尊便罢……想罢,她便陷入了一个冗长的梦境,梦中有许久未见到的人,梦到她回了昔日的郢都,回到了药庐。
再与她无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