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尹子星就要离开,孟明川急急转动轮椅追了上去。
别走,别走!
不知为何,他有一种预感,如果这次真的就如此狼狈离开,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挽回一切了!
因为太过着急,男人没有注意到茶几延伸出来的一角,轮椅的轮子被重重一撞,几乎是一瞬间就失去平衡。
下一秒,他便重重摔在了地上,额头随着惯性直接磕在了尖锐的茶几一角上,登时血流满面。
鲜血模糊了视线,脑袋中不断反复着要裂开的疼痛,孟明律的颈间青筋暴起,却仍旧不停地喊着,“别走”,“别走”。
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巨响和男人沉闷的忍痛声,尹子星朝前的步伐终究还是停了下来。
即使在心中告诫了自己千百遍不要心软,可她最后还是服了输,回了头。
男人狼狈不堪地倒在地上,曾经骄傲的不可一世的孟明律,何时这样匍匐在地,伤痕累累。
无法否认,不管过去多久,她都不能忍受看见他这幅样子。
就像当年他因为残疾而自暴自弃时,她也毅然选择留下照顾他,不想看他放纵自己。
轻轻叹了一口气,尹子星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还是朝男人摔倒的方向走去。
看见女人一步步朝自己走来,孟明律原本死寂的心,霎时间又升腾起一丝希望。
纵然知道她多半是因为同情自己,他也全然不在乎了,能够留下她,即使做一辈子的废人和可怜虫,又有什么大不了?
扶起倒在地上的男人,尹子星将他妥帖地安置在轮椅上,就像多年前她常常做的一样。
只是,再也不复曾经的亲密无间。
尹子星垂眼看着男人,口气淡淡,“别再打算用伤害自己当做筹码,我不会心疼的。”
感觉血流不止的伤口被手帕按住,孟明律痛苦地闭了闭双眼。
“子星,我们真的回不去了吗。”
夜风缓缓拂过,月光下,尹子星轻叹一口气,心中没有太大波澜。
如果是两年前,她或许会动摇,可如今的她什么也不愿想,也不敢想了。
她只想守着面面,将他好好抚养长大,再也不碰这些沾染剧毒的红尘爱恨。
半晌后,响起了女人柔软却坚定的嗓音,说出的话那么平淡,却又带着几分残忍。
“孟明律,其实我并不恨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甘心情愿,何况要真正杀我的人,也并不是你,而是陆百灵。但是面面的存在,是横亘在你我之间的天堑,你我各走一步,都是对孩子的一种残忍。”
“我们再也回不去了,而我更不会再接受你了……我们都该走出来了,律哥哥。”
孟明律看着眼前人的眉眼唇红,喉头滚动,无数的话语想要宣之于口,却不得而出。
如果说从前他只能饮鸩止渴般远远看着她,是一种思念深入肺腑的痛;那么今日她的一席话,便是斩断他希望的一把无情利刃。
从前,总是他放弃她,伤害她;今日,他终于尝到多年种下的苦果。
那个从年少时便围着自己团团转,满心满眼全是爱意的小姑娘,终于被自己弄丢了。
眼看着尹子星预备离去的背影,他突然不顾一切地喊出了声。
“如果我说,我愿意代替你呢!”
“如果我说,我即使不能亲手杀了我父亲孟振山,可是如果你在放火之前来找我,我愿意替你背上所有的罪名呢!”
“尹子星,你从来没有给我选择的机会,你从来也没有真的让我保护过你一次啊!”
这是藏在孟明律心中最深最深的话。
二十二岁的孟明律,虽不知命运沉重,却仍旧可以一腔孤勇,为爱人奉献一切。
如果那只打火机递到了他的手上,那么他情愿代替尹子星放那把火,当那个十恶不赦的人!
然而,尹子星只是僵硬了几秒钟,还是摇摇晃晃地走了。
直到那抹身影消失不见,孟明律突然喉头一甜,苍白的唇角染上丝丝鲜红。
他剧烈地咳嗽着,不停地往外吐着鲜血,随即露出一丝苦笑。
原来放弃所爱之人,真的是一种痛得要死去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