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正溪闻言,刚刚才缓和了一些的脸色,瞬间又变得乌云密布。
“为什么?”叶正溪不解的反问,“她要杀你,你不会还想保她吧?”
“怎么可能?”秦浅当即否定,这般解释道,“若只是一点儿小恩怨也就算了,但她现在都要杀我了,我自然不会放过她。只是现在留着她的命,对我还有用。”
叶正溪半信半疑,盯着秦浅不说话。
“好了,折腾了这么多天,你都没睡过什么好觉。早点回去休息吧,我就和她说几句话,不会有事的。”秦浅温和的笑着,宠溺的摸了摸叶正溪的脑袋。
秦浅瞧着叶正溪那一脸委屈巴巴的样子,本能的就伸出了手想安抚他一下,待到收回手的时候才意识到,这动作好像有那么一点点不妥。
叶正溪更是瞬间变得呆若木鸡,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回去休息吧。”
秦浅干咳了两声缓解尴尬,挥挥手让叶正溪离开。
叶正溪大脑一片空白,完全忘了他之前要说什么,愣愣的依言走了出去。
待到院中的寒风吹过了一阵又一阵,叶正溪才渐渐清醒,想起来他还在和秦浅置气。
他气那个女人竟然胆大妄为想杀秦浅,气秦浅明知有危险却还将自己置身险境。但更多的却是对自己生气,明明是来保护秦浅的,却连她有危险都没察觉到。
而此时她们两个还单独在房间里,不由让叶正溪更加担忧。也顾不得再去生闷气,悄悄走到门外去听屋里的动静。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点了一盏豆灯,微弱的灯光摇摇晃晃,越发显得屋内凄寒清冷。
秦浅裹紧外衣,蹲下了身来细细打量眼前这个人,一个可恨却又可怜的人。
“叫什么名字?”秦浅冷冷问道。
那人一声不吭,甚至动都没动一下,好像什么都没听见。
秦浅细微的笑了一声,也没动气,反而伸手去探她的脉象。
这下那人终于有动静了,还没碰到就匆忙的躲开,甚至连身子都往一旁挪了挪,显然是不想让秦浅碰她。
可她越是这般躲闪,秦浅越是不依不饶。直接一把抓住了她被捆绑住的手腕,不让她再挣开。
即便浑身都被牢牢绑住,她还是不死心的剧烈挣扎着,甚至还保持着反绑的别扭姿势,努力的想要用尖利的指甲去挠秦浅。
“别白费心思了,整个宁王府都知道我是百毒不侵的。你这些药要是对我有用,你至于被我抓到吗?”
秦浅瞬即发现了藏在她指甲里的药粉,抓住那双不安分的手,心里很是恼火。
就眼前这么个怪物,既没脑子又没能耐,还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杀她,她为何还要这般委屈自己,不仅不去追究,甚至还帮她看病?
许是秦浅的话起了作用,那人不再挣扎了,又变得和之前一样呆若木鸡,一声不吭。
秦浅这才打消了给她灌一把毒药的念头,安静的按在她的手腕上号脉。
小不忍则乱大谋,为了日后安宁的日子,秦浅还是决定先忍一忍。
可能是在宁王府待久了的缘故吧,秦浅被磨得很有耐性。
“毛发旺盛,内分泌失调……”秦浅上下打量了一番,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便问道,“你应该还有其它的反常吧?”
那人仍旧不搭理她,秦浅只得自个儿硬着头皮伸手去摸,果真摸到了喉结样的硬块。感受到那人明显的抵触,秦浅便将手收了回来。
本是个好好的姑娘,突然变成了这么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任谁都会觉得她可怜,脾气性格变得古怪也情有可原。
然而可怜归可怜,这并不能成为她随意杀人的借口。
秦浅摸着这似曾相识的脉象,心里基本有了底。但是离真相越近,她的心情却越来越沉重。
“是中毒还是被下了蛊?”
秦浅沉声发问,屋子里仍旧没有任何回应,好像只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
“哼,果然是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一个个都是这么不识好歹!”秦浅冷笑出声,“你们真以为我这么犯贱吗?都要杀我了我还帮你们治病!”
“那不是王爷的意思。”
那人突然发出极度沙哑低沉的声音,倒是让秦浅有些意外。
之前一直装高冷一声不吭,现在知道着急了,想解释了?
“是不是又有什么区别,你不还是来杀我了?”秦浅觉得眼前着急解释的人很是可笑,“宁王今天应该警告过你了吧,所以你这是来做最后的殊死一搏吗?”
不知是被说中了还是装作没听见,那人又没了声音,好像刚才那句话只是秦浅的错觉。
“以前住在这里的女人都随你玩弄,现在宁王不让你动我,所以心里不平衡了是吧?”
“你动手杀我之前,难道就没有想过,我是来给宁王治病救命的吗?”
“还是说,你也和宁王一样,觉得他的病治不好了。或者说是,并不希望我把他的病治好?”
……
秦浅一句接一句犀利的反问,却是始终没听到一句回答。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偶尔听见灯油滴落的声音。
秦浅就这般自言自语的,一句句说出心中的疑惑。
其实答案她早已知晓,只是仍旧不肯接受罢了。
她就像是个费尽心思讨继母欢心的孩子,好像无论她怎么做,都没办法得到他们的认可。
心很累,她也倦了,只想早点将此事了结。
若是明日不能与宁王达成同时,她就另寻出路吧。
一个至今都不肯信任她的人,她又何苦再给他治病,救他性命?
夜很静,心却躁乱不堪。
秦浅和叶正溪说好的一小会儿,不知不觉就是一整夜,而叶正溪亦是在门外守了整整一夜。即便屋里的人后来都相继入眠,他都没有离开。
第二日一早,秦浅推开门看到叶正溪的时候,微微有些惊讶。
十五岁的小伙子,一宿未眠,眼眶里泛着点儿红血丝,但站姿仍旧挺拔。
“把这个给宁王送过去。”
秦浅递给叶正溪一个锦囊,里面装的是屋里那个女人的毛发。宁王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只要看到东西,自然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叶正溪接过锦囊,便转身离开了。
那一脸严肃却又只字不问的模样,给她一种瞬间长大了的错觉。
这漫漫长夜里,门外的叶正溪,似是也想了很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