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泽言轻轻点了一下头,但瞬即又解释道:“我并不是想要针对你,只是不想要三弟留念太深!”
从始至终,楚泽言都只有这一个目的。
可按如今的情形看,楚云峥对秦浅的留念,不仅没有减少,反而愈演愈烈。
他心中的悲凉,又岂有比秦浅少的?
“王爷说出这种话,难道不觉得可笑吗?就算平日里楚云峥对我有些照顾,可他的出发点全都是为了让我安心治好你的病。楚云峥心里想的全都是王爷,又岂会对我有所留念,王爷也未免太抬举我了。”秦浅轻笑着说道。
终于找到了那个合情合理的答案,秦浅却只觉得哭笑不得。
楚泽言对她的这个误解,会不会太深了点儿?
“这些年来,三弟为我的付出,我自是全都看在眼里。可有些事实,我也不得不承认。”
一说到楚云峥,楚泽言的眸光不自觉变得温柔。十多年相依为命的守护,早已深深烙印进了骨子里。
楚泽言曾以为他们永远都会是这般亲密无间的好兄弟,可是因为秦浅的出现,这一切终是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改变。
“三弟刚开始带你回王府的时候,真的只是为了帮我治病。可是后来,护你周全渐渐变成了他的信念,保护的不仅仅是你的安全,更在乎着你的委屈,关心着你的点点滴滴。可能这些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但他对你的在乎,我全都看得真真切切。”
“当我和他谈起你身份的危险时,他竟然早已做好了准备,说要找到问题的源头破解谣言,或者退一步隐居市井。你说要出府逛逛,他明知道此行不妥,但为了博你一笑,却还是直接带你出了府。那些云游四海共享美食的约定,可能连他自己都还不确定这意味着什么,却还是脱口而出许下了承诺。我知道三弟仍旧一心想帮着我复仇,想尽一切办法要治好我的病,但我也不得不承认,我不再是他心头的唯一,也不再是他心中的第一位。”
少年长大成人,遇到了那个想要守护的人,心头涌起万千柔情,本应是一件让人觉得欣慰的事。可楚泽言这般平静的说起时,心头仍是不受控制的涌起丝丝酸意。
曾经那个怯生生的拉着他衣摆的三弟,终是走向了另一个女人。
明知道这是一个必然,却还是满心不舍。
“王爷可别告诉我,你这是在吃醋?”秦浅不由笑出了声来,“堂堂七尺男儿,竟还和女儿家一般吃起味来,真是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且不说楚云峥究竟待我如何,难道按照王爷这意思,他以后娶妻生子都不成了?”
这都能成为楚泽言膈应她的理由,那么楚泽言对楚云峥的占有欲,也太强烈了吧?
如此别扭的兄弟情深,恕秦浅难以接受!
“王爷口口声声说着兄弟,你可知道那日出府之时,我曾直言提醒过楚云峥这样不妥,可他毫不犹豫的就说你不会怀疑他,因为你们是相守多年的兄弟。可王爷如今竟说他只是为了博我一笑,你这么说,可对得起他对你的信任,可对得起‘兄弟’二字?”
秦浅越想越觉得生气,忍不住为楚云峥打抱不平。
“我虽知他心中有了你,但他对我的那一腔赤诚之心,我仍是清楚的,没有丝毫怀疑。”楚泽言很是无奈的摇头反驳,“三弟能遇到一个真心喜欢的人,不再深陷在复仇的痛苦中,过上自己的幸福日子,我自然是替他高兴的。只是,我不希望那个人是你。或者说,不希望是现在的你。”
秦浅从之前的愤愤不平中缓过神来,听着楚泽言如此直接的话,心里很不是个滋味。
现在的她怎么了?
他有什么资格瞧不上她的?
秦浅真的很想厉声反问,但张开口却还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顶着那么个“起死回生、长生不老”的谣言,能不能成功活到明天她都不敢确定,更别提以后。
纵使满心不甘,但面对着如此残酷的现实,她心里清楚的知道,楚泽言的担忧是多么的有道理。
说白了,她这么走哪儿都会遇到暗杀的人,就是一个灾星,谁会愿意自己最亲的弟弟和她走在一起?
至此,秦浅终于彻底弄明白了,楚泽言之前对她那捉摸不定的态度是为何故,但心头却还是像被人死死掐着一般,憋屈得慌。
“可即便如此,王爷犯得着为了这个,就对我起杀心吗?”许久之后,秦浅问出了心中最后一丝不甘。
杀心?
楚泽言闻言温和的笑了笑,不经意间仿佛夹杂着几丝宠溺。
“如果我说,玲珑的事,真的只是一个意外,你是否愿意相信?”
楚泽言眸光柔和望着秦浅,仿佛冬日的丝丝阳光,悄无声息穿过薄云浓雾,直直照进她的心里。
秦浅轻笑一声,没有信,也没说不信。
“或许在某个潜意识深处,我真的动过那么一个念头。可就算被我察觉,我也绝对不会让这件事发生。”楚泽言接着解释,“我虽在皇权斗争中长大,一心只想着复仇,但谁是真心待我好的,谁是不该被牵连进来的人,我心里都有数。”
楚泽言承认他确实对她动过杀心,但那是在他遇到她之前。
“你我这桩婚事,虽不是你情我愿,起初也有过许多误解,但时至今日,我是真的想要共同维系下去的。”
楚泽言如叙述般温言说着,感情虽不强烈,但秦浅也能感受到他的真挚。
秦浅此刻抛却了楚云峥这个因素,楚泽言平日里对她的关心,也渐渐在她心头清晰了起来。
起初将她安排在晚秋苑,楚泽言之前已经说过了他的担忧,秦浅心里也是理解的。
后来秦浅提出要搬进景文轩,就算是为了打压温芸茜,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就答应了,日常起居都安排的十分妥当。
朝花出事,即便他动不了温芸茜,但还是第一时间站出来,为他讨回公道。杖毙了温芸茜身边的六个丫鬟,谁又敢说这不是楚泽言对温家的反击?
皇后来王府闹事,楚泽言放走了皇后,但除了不能动的人,他也全都处决了。
秦浅一直在嘴上抱怨着,抱怨他不够尊重她这个宁王妃,但他一直都还是站在她这一边的。
因着心里的别扭,秦浅平日里鲜少和楚泽言正面相处,但无论是日常所需,还是她的安危,他都在暗中默默照应着。
此刻楚泽言说他真心想要维系这份夫妻关系,秦浅心里终究还是相信的。
那么她心里的别扭,又缘何而来,真的只是楚泽言一个人的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