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秦浅已经有了针对蛊虫的办法,但是玲珑现在浑身是伤,而且伤口还感染了,身体状况极度虚弱,她根本就不敢对她下针。
热水很快便端了进来,秦浅扶着玲珑坐起来,解她身上的绳子。
“王妃,随风侍卫特意交代过,说不能给她解开,不然她会跑出去伤人的……”春花见状,连忙提醒道。
“命都快要没有了,还怎么跑出去伤人?”秦浅手里的动作不仅没停,反而变得更快,对春花嚷道。
要不是随风一点都不怜香惜玉,玲珑何至于弄成现在的模样?
本就失血过多,现在伤口又感染了,在这个极度缺乏消炎药的时代,伤口感染至死完全就是分分钟的事。
春花见秦浅发怒,再不敢多说一个字,手脚麻利的在一旁帮着秦浅。
“你们也都是女人,看到她这个样子送回来,难道不知道给她洗洗身子,换身干净衣裳吗?”秦浅一边解着玲珑身上破烂的衣裳,一边对低头不语的两个小丫头说道。
“可是她那个样子……”秋月委屈的小声嘀咕。
“上头的命令确实很重要,但人性更加重要。她都已经伤成这个样子了,还能够把你们怎么着?”秦浅这般教诲着她们,语调不觉变缓了一些,“以后听命行事的时候,自己也得想想,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凡事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两人被秦浅说得涨红了脸,低着头连连认错。
说到底,这事儿也怪不到她们两个丫鬟身上。只是看到玲珑这个模样,秦浅心里还是过意不去。要不是她突然昏倒,玲珑就不会受这些折磨了。
秦浅揭开玲珑伤口上包扎的纱布,果然见着伤口周围都感染了。再加上她因为疼痛反复的挣扎,现在看上去简直就是血肉模糊的一片。
秦浅只觉一阵反胃,下意识的别开了眼。
“你们帮她把其它地方都擦洗干净,伤口的地方放着我来。”秦浅起身站起来,对两人吩咐道。
秦浅本想去找些药过来,可是刚一迈开脚步,手臂便又被玲珑抓住了。
“不,不要走……”玲珑虚弱的声音传入耳中,秦浅瞬间停下了脚步,心里很不是个滋味。
“我不走,我只是去拿些伤药过来。”秦浅将玲珑的手塞回被褥里,轻柔的在她耳边说道,“你的身体现在很虚弱,但它比你还要虚弱,所以绝对不能让它趁虚而入,知道吗?玲珑,你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绝对不能再被它控制。你还有弟弟要保护,你忘记了吗?”
“可是我快撑不住了……好疼,浑身都好疼……”玲珑虚弱的连眼皮都睁不开,每说一句话都要停顿好久。
“等我一会儿给你上完药,你就不会再疼了……”秦浅像是哄小孩一般,轻柔的对玲珑说道,“等着,你一定要坚持住……”
尽管之前玲珑发病时,表现出了被蛊虫反噬控制的状态,但秦浅从不觉得一只小小的蛊虫能够控制人的神识。
蛊虫不过是在玲珑最虚弱的时候,让她感到更加难受,在剧痛、情绪崩溃等一系列的刺激下,导致大脑神经功能发生紊乱,从而发生一系列不可控的行为。
所以玲珑要是不想再变成那个疯疯癫癫的模样,便只能自己和自己做抗争。在情绪崩溃、意识混乱的状况下,仍旧坚守着那么一个信念,坚守着那个原本的自我。
许是因为潜意识里对秦浅的信赖,玲珑非常相信秦浅的话,仍旧在咬着牙强行撑着。
秦浅很快就回来了,然后耐心的给玲珑清理伤口、上药、包扎。从始至终都只她一个人经手,不敢有半分的马虎。
这么一番忙活完,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小半个时辰。
涂抹了消炎药,玲珑的高烧暂时退了下去,秦浅这才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离开之前,还反复叮嘱道:“时刻留意她的体温,一旦发烧立刻通知我。”
在秦浅为玲珑处理伤口的时候,楚泽言一直都在落霞阁的客厅里等着。
见到秦浅出来,楚泽言连忙焦急的询问:“她现在的情况怎么样?可是体内的蛊虫作祟?”
秦浅没有回答楚泽言的问题,反而是瞥见他身后那一桩直挺挺的木头,很不高兴。
“随风侍卫是习武之人,平日里难免也会受些伤。不知你知不知道,这种见了血的伤口,一旦感染细菌造成并发症,是会死人的!”秦浅一双眸子死死盯着随风,冷冷说道,“王爷平日里这般温文尔雅,你日日跟在王爷身边,难道就不知道学着点儿吗?人都伤成那样了还绑着,你堂堂宁王贴身侍卫,难道连这点儿能耐都没有吗?”
“属下办事不力,还请王爷和王妃责罚!”秦浅的话还没说完,随风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主动认罪,态度很是服帖。
秦浅冷哼一声,没搭理他。
幸好之前特意让高太医给玲珑处理了伤口,不然真不知道现在会是什么状况。
“自己去领罚!”楚泽言沉声吩咐,随风连忙向二人行礼离开。
“这事,确实是他没把握好分寸。”待到随风彻底离开秦浅的视野之后,楚泽言上前温言说道。
秦浅自然知道随风心里委屈,府里突然发生那么大的事,王爷和王妃双双昏迷不醒,而玲珑作为罪魁祸首,为了保护主子的安全,自然不能松绑的。
可知道归知道,但这事就是让秦浅觉得心里不舒服。
“他的分寸把握的极好,轻重缓急都分得清清楚楚。”秦浅站在窗边,微微抬头望着天际那一轮皎皎明月,低声说道,“只是,太没有人情味儿了。”
主仆尊卑分得太清楚,人命的贵贱也划分得明明白白。
即便来到这里快两个月,经历了很多这样的事,但秦浅还是无法接受这种价值观。
大概,这便是她迫切的想要离开的原因吧。
楚泽言听着秦浅这一声叹息,良久无言。
人情味儿这个东西,对于整个宁王府来说,确实是稀有物种。
这些年来他感受到的人情味儿,大抵便是秦浅这句话吧。
“玲珑的状况已经基本稳定下来了,王爷不必担忧。这几日我会一直守着她,直到她完全脱离危险。”秦浅情绪缓和了一些之后,又对楚泽言说道,“不过治疗的事,得等她身上的伤口愈合之后才能进行,还得再等等。”
楚泽言从来没有催促过秦浅,但从她的神情中,他却已经察觉到了她满心的疲惫。以及,想要快速把事情完成之后,彻底离开这里的迫切。
新年新气象,对于宁王府而言,好像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楚泽言的身子骨一天比一天硬朗,完全不再是之前那个行将就木的样子。
皇上听说之后大喜,时常命人请楚泽言进宫。
从起初的一两个时辰,渐渐变成半日或者一整天。而进宫的内容,也从太医会诊,渐渐转变成了政务学习。
和煦的春风还没有任何迹象,但朝堂里的风向却早已不知转了多少个弯儿,又掀起了多少波澜。
终于,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大好日子里,皇上宣布了宁王返朝的旨意。
虽然没有安排什么重要的工作,只说是多熟悉熟悉,把这些年的功课补回来。但储位未定,楚泽言又是嫡长子,身份地位瞬间一目了然。
因为楚泽言重返朝堂,原本冷冷清清的宁王府瞬间热闹了起来,门庭若市,每天都有不少人前来拜访。
有的是真心贺喜,有的则是来打探虚实。楚泽言一反往常谨慎的作风,来者不拒,谁来都是客。
楚泽言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忙碌,秦浅的日子还是和以前一样逍遥自在。看看病人诊诊脉,然后吃吃喝喝睡睡,很是怡然自得。
直到某一日,那一双渣男贱女主动上门来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