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城的冬天比其它地方都要更冷一些,狂风卷着暴雪狠狠拍打着窗棂,发出呼呼的声响。
秦浅奄奄一息躺在床上,听着隔壁不可名状的声音源源不断传入耳中,她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来。
趁着她重病在床,她的妹妹和她的夫君勾搭在了一起,日日在隔壁颠鸾倒凤。
她知他们是故意的,故意以这种方式来气她,恨不得她早点病死。
可是,她还不能死!
手不自觉覆在平坦的小腹上,仿佛能感觉到有温热的气息缓缓传递到掌心。鼻头忽的一酸,眼角滑下一行晶莹的泪珠,然后便泛滥成灾,怎么都止不住。
她可怜的孩子呀,才刚来到这个世界上,爹爹就已经不要你了。
想到此处,秦浅的心便又是一阵猛烈的绞痛。
身中剧毒,药石无灵,即便她想尽办法吊着这最后一口气,却还是要日夜忍受着锥心刺骨的剧痛。
“小姐,将军请您立即去书房!”
隔壁响起丫鬟的敲门声,房间里羞臊的动静终于停了。
不多会儿,房里的人便出了门。
秦浅无力的闭上双眼,这片刻的安宁来之不易,她只想好好休息会儿。
不知过了多久之后,“吱呀”一声轻响,房门从外面打开,呼呼的冷风涌灌而入,冷得秦浅连忙蜷缩起身子。单薄的布被完全不足以御寒,整个人不受控制的瑟瑟发抖。
秦浅才刚睁开眼,便被两个五大三粗的老婆子拉扯了起来。
“你们要干什么?”
秦浅害怕的挣扎,却是被两人强行拖着往外走。
心头升出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秦浅死死抓着门框不肯出去。
“姐姐这是作甚,她们不过是想帮你梳洗装扮,然后美美的出嫁呀。”头顶响起一道柔媚的声音,让秦浅瞬间怔住。
来人正是她的妹妹,秦雨菡。
只见秦雨菡轻轻一挥手,两个老婆子便不再强迫秦浅,直接将她扔在了地上。膝盖落地,压碎了青石板上积的冰层,刺骨的寒凉顺着膝盖瞬间传遍全身,她用尽了气力也没能站起来。
秦浅保持着这屈辱的姿势抬起头,便见到秦雨菡被一众人簇拥着,居高临下睥着她。
浑身被狐皮大氅包裹着,只露出了一张精致的脸。两颊绯红,眉眼弯弯,嘴角明明挂着淡淡的笑意,却让秦浅觉得比她身后的冰天雪地还要冷。
“你说什么?”秦浅张开皲裂的唇,虚弱的问。
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她已嫁做人妇,怎么还会出嫁?
“皇上亲自下旨赐婚,封妙手神医七月莲为宁王妃,即刻赴京完婚……”
秦浅几乎什么都没有听清,只看到一道明晃晃的圣旨扔到了她眼前。
“都知道宁王是个病秧子,姐姐嫁过去之后,只要等到宁王一死,整个宁王府就都是姐姐一个人的了,有着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妹妹在这里先恭喜姐姐了。”秦雨菡脸上堆着盈盈的笑意,装模作样的欠身向她道喜。
秦浅颓然坐在地面上,心里一阵阵发寒。
据说宁王府风水不好,不仅宁王缠绵病榻多载,送进宁王府冲喜的女人,更是没有一个能活着出来。
她若是真的被送进宁王府,注定死路一条。
可她不能死,她要保护她腹中的孩儿。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道圣旨,她究竟该怎么办?
秦浅绞尽脑汁想办法,慌乱的目光无意看到那烫金的圣旨上,“妙手神医七月莲”一行字。
秦浅猛地惊醒。
“我不会嫁的!”秦浅突然抬头,双眸含着恨意,坚定不移的望着秦雨菡,一字一句道。
“整个邺城都知道,妙手神医七月莲是你秦雨菡。当初是你非要冒充七月莲的身份,如今这赐婚的圣旨,也该你自己接。你抢走了妙手神医的美誉,如今遇到了祸事就想让我来抗。我告诉你,你休想!”
铿锵有力的字眼震得人耳膜轻颤,秦雨菡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呵斥着老婆子将秦浅拖走。
“好你个不识好歹的贱人,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告诉你,这桩婚事,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秦浅挣扎着拒绝,却是被她们拖着在雪上滑行,沾满了雪水的衣料很快结冰,一双腿几乎快和地上的积雪凝固在一起了。
“秦雨菡,你这样做,会害了整个将军府的!这是欺君大罪,爹爹的是绝对不会同意的。”秦浅声嘶力竭呐喊,奢望着能唤醒她。
回应她的,却是秦雨菡变本加厉的怒骂。
“将军府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了!我告诉你,这正是爹爹的意思。爹爹说,宁王府究竟是个什么情况谁不知道,竟然要他把亲女儿推到火坑里去。既然皇上不仁,我们也没必要有义。白养了你这么多年,也是该你为将军府做点贡献的时候了……
“更何况,妙手神医七月莲本就是你,你嫁到宁王府,天经地义!你好好看清楚了,圣旨上只写了妙手神医七月莲,可没有写我秦雨菡的名字!”
秦雨菡有理有据说着,秦浅却是一个字都不信。
虽然她只是将军的养女,将军府上下没一个正眼瞧她,秦雨菡更是从小就争抢她的东西,将军赏赐的美玉,妙手神医的头衔,甚至包括她的夫君……
可在这将军府中,爹爹是真心疼着他的呀。
像亲生女儿那般疼爱着她!
她不信这些话是爹爹说出来的,她挣扎着要去问个明白,却一回头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