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竹林出来的时候,秦浅已经看到了外面有些熄灭的火把。叶正溪告诉她,那是皇后打算放火逼她出来。但因为宁王的及时出现,并没有让她如愿。
可是秦浅回到晚秋苑之后,所有人都在偏偏没有皇后,她便已经知道宁王放过了皇后。纵使秦浅再不愿意,但既然宁王已经做了决定,她就该做个聪明人,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秦浅忍了这么久,却突然在这个时候问起皇后,摆明了是要找宁王问个明白。
有时候,她也想肆意任性一把,不想一直这般忍气吞声下去。
面对秦浅这突然的一问,屋里的三个人都是一愣。
温芸茜一头雾水,搞不懂她怎么突然问起了皇后,心里喜忧参半。而宁王仿佛凝固了一般的脸庞上,也终于有了一丝的动容。
“王妃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皇后娘娘不是应该在宫里吗?”随风硬着头皮出来当了这个恶人,撒了个自以为是的善意的谎言。
秦浅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仍旧一瞬不瞬盯着宁王,等着他的回答。
有的时候人就是这样,明明彼此心里都清楚是怎么回事,却偏要不信邪的去捅破那层纸,才肯死心。
然而宁王却是连这个捅破窗户纸的机会都不给她,安静的仿佛一尊雕像,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好,好,好!”
良久之后,秦浅选择了放弃。
接连三个“好”字,将她满心的辛酸苦楚、悲愤难鸣表达的淋漓尽致,直听得人心里瘆得慌。
“我知道宁王思虑远谋自有打算,也知道我虽顶着个宁王妃的头衔,但其实在别人眼里什么也不是。也许我生来便是棋子,也许我注定死路一条。但无论如何,只要我还活着一日,那些欺我欠我的,我都会一一讨回来。”秦浅目光清冷望着宁王,一字一句说道。
明明说的都是体谅他的话,一点儿都没有怨他的意思,宁王听着却比骂他还要难受。那淡漠冰冷的眼神,那疏离客气的语气,让他的心蓦地抽痛。
他心中第一次生出了悔意,想要开口解释,却已来不及了。
“我知道王爷自顾无暇,所以我自己的事就让我自个儿动手吧。”
秦浅这般说着,当着宁王的面,毫不犹豫将一整瓶药粉直接泼到了温芸茜脸上。
温芸茜什么都还没察觉,整个人就“砰”的一声倒在地上,然后浑身开始剧烈抽搐。
“王爷作证,这毒我已经试完了。要是她一会儿真的死了,这院子里所有的人命我都担了。要是她大难不死,还请王爷尽快给个说法。毕竟王府上下这么多人都看到了,这么多条人命,不是想糊弄就能糊弄过去的。”
秦浅轻描淡写的说完,扔掉空了的药瓶,拍拍手,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宁王和随风望着那个潇洒离去的背影怔怔出神,许久才回过神来。
“王爷,王妃这是在怨您放了皇后?”随风小心翼翼询问,身为罪魁祸首心里非常不好受。
“皇后的事,现在还不是时候,她心里清楚的。”宁王淡淡解释。
然而也正是因为她心里什么都知道,秦浅才会那么生气。
她一次次忍让顾全着他的大局,可是他呢?可有把她放在同等的位置上?
没有,从来没有。
在他心中,她或许连一枚棋子都算不上吧。莫说他们是夫妻,便是萍水相逢的路人,她也不该被他这般对待。
“那王妃那边……”真的不需要解释下吗?
随风识趣的没有把话说穿。
虽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宁王是在乎秦浅的,但有些话,不是他身为一个下人该说的。
“随他去吧。”宁王仍旧是那般云淡风轻的语气,一点儿解释的打算都没有。
纵使心头已经波涛汹涌,面上还要要表现得波澜不惊。他清楚的知道,眼下最重要的事是什么。
所谓关心则乱,他不该也不能在这个紧要关头有了软肋。
“王爷,还有活口。”
叶正溪这个时候跑了进来,打破了屋内的尴尬。
“我刚刚去竹林里检查了下,发现还有三个活口,已经让人去带过来了。”叶正溪得意洋洋的说着,一副邀功的模样。
“辛苦了,先去找徐管家吧,他给你安排住处。”宁王淡淡说道。
叶正溪闻言,脸上的喜悦瞬间就散。
这和他期待的不一样呀,秦浅刚刚不是说,让他来找王爷大大有赏吗?
叶正溪尴尬的在屋内望了望,立刻发现了倒在地上的温芸茜。
“她怎么也中毒了,之前不是还哭得很带劲儿吗?”叶正溪好奇的询问。
随风丢给他一个让他闭嘴的眼神,叶正溪瞬间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这现在还能下毒的人,不就只剩下秦浅一个了吗?
他不知道秦浅为什么要给温芸茜下毒,但看屋里现在这压抑的氛围,一定不是什么好事。而他就这样不明不白被秦浅给坑了,心里很不是个滋味儿。
“王爷,王妃身边的两个丫鬟中了竹林里的迷药,王妃让我帮忙找您拿解药。”
叶正溪讷讷的说出此行的真正目的,秦浅自个儿和宁王闹了矛盾,只好使唤叶正溪来跑腿。
宁王愣了一下,然后回答:“去找徐管家,他知道该怎么做。”
叶正溪得到答案,当即行礼退下,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宁王在屋内等了好一阵儿之后,温芸茜终于醒了过来。
“泽言哥哥,我……”
温芸茜望着端坐在椅上的宁王,看着周围熟悉的环境,许久才敢确定,她竟然真的没死。内心激动不已,瞬间又是热泪盈眶。
宁王见温芸茜醒来,起身走到她跟前,沉声道:“皇上命你掌王府中馈大小事务,是让你协助王妃共促王府安宁,你却几次三番挑起事端,如今更是公然带着外人来府里闹事。既然你心不在王府,以后便不要再管王府的事了。回去闭门思过,没本王的吩咐,不得踏出兰沁苑半步。”
“泽言哥哥,不是那样的,你听我解释呀……”温芸茜一听,当即吓得脸色惨白。
“本王突然回到王府的时候,你就该明白,府里发生的一切,我都已经知道的清清楚楚。你的那些说辞,又何必再说出来自讨没趣?”宁王不欲再听她狡辩,直接将话挑明,“无论你的初心如何,但你终究是温家人。当你执意要嫁进王府的时候就该清楚,你注定无法善终。现在还能留着一条命,就好好珍惜吧。”
宁王说完,便直接离开了房间。
“泽言哥哥,我真的没有想害你,真的……”
温芸茜在地上哭得悲痛欲绝,想要去拉住宁王,让他听她解释完,却因为中毒的缘故,四肢乏力根本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消失在视野中。
宁王那毫不犹豫的离开,对温芸茜而言,仿佛永别。
温芸茜当然知道宁王与温家之间的恩怨,然而命运弄人,在她遇到秦泽言并不可自拔爱上他的时候,她并不知晓那些呀。
她不过是一个想要嫁给心上人的小姑娘,那些权利争斗,那些恩怨仇恨,她全都不想参与,她只想着能够陪在他身边便已足矣。她甚至想过,当某一天真的刀剑相向的时候,她一定会义无反顾的挡在他身前。她虽出身于温家,但她的心一直都在他身上呀。
然而愚钝的她并不知道,她能如愿嫁进宁王府,并不是被她的痴情感动,而只是当做一枚棋子。
如今,这颗棋子已经被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