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送南宁回圣地的人马日夜兼程,南宁坐在马车中颠簸流离,不知究竟过去了几日,才终于到了圣地。
圣地外有奇门遁甲,外人进不去,离京已久的御林军就此告别。
南宁被前来接人的圣地人接进去,浑浑噩噩的听祭祀说了一大通仁义道德,又说南宁背神不忠,最终将南宁打入了水牢。
这是为历代圣女准备的牢房,已经近百年没有用上了。
水牢结构精巧,牢中水雾弥漫,每隔一日,水位便上涨三寸,没有排水系统。
南宁的生死交到了天神手中。
若是天神原谅她了,水牢的水位便会停止上涨,若是不得原谅,南宁便会再某一日淹死在水牢中。
她坐在水牢内,漫上来的清水已经没过膝盖,想着自己当真是时日不多了。
一想到这处,南宁便心慌不止。
之前那些为了大义愿已死谢罪的豪情壮志一扫而空,想着景扶桡的笑容,体温,和温言细语,心中的火又烧了起来。
她不想死!
她后悔了,她不想死了!
南宁整日拍打着水牢中由钢铁铸成的门,哀求祭祀放她出来,又对着水牢中那扇不过巴掌大小的窗磕破了头,求天神原谅她。
直到水位上涨到腰部,南宁终于放弃了。
她早说过的。
她罪该万死。
想到这里,南宁轻声笑了起来。
也不知道她的扶桡怎么样了?
可曾想她想的疯魔,可曾不顾一切大闹皇宫,又……可曾动过放弃她的念头。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水牢中的水位日益上涨。
南宁知道这是天神非要她死不可了,她站在水牢中,眼泪成串的落下,滴进身下的水中,心中的惶恐终于让她呜咽出声。
她从未有过这样一刻对生如此渴望!
水位没过胸口,她快要撑不住了,她只觉得自己的身体的越来越重,愈发的困倦。
终于,在这一天的夜里她昏了过去。
身子彻底沉入水中,黑发像墨藻一样散开飘在水中,挡住了她苍白的脸。
她做了一个梦,梦到景扶桡像神祗一样降临,提着长剑劈开水牢,在漫天的大水中将她救出来。她心里欢喜的紧,抱着景扶桡亲吻他。
这个梦很长,也很甜蜜,让溺水的她几乎感觉不到痛苦,也听不到水牢之外哭天抢地的哀嚎声。
她不知道,景扶桡真的提着剑来救她了!
景扶桡一身白衣被血染得通红,等打开了水牢的门,迎接他的却不是南宁欣喜的笑颜,而是铺天盖地的大水。
大水冲出,将景扶桡卷进水中,又向天牢外涌去。
景扶桡心中一紧,险些动了内伤。他强压住心中的惊惶扎进水中,睁眼便看到南宁犹如鲛人一般在水中沉浮,只觉得心中一痛,便竭力朝她游去。
他托起南宁,为她渡了一口气,又赶紧将南宁托出浮水面。
南宁浑身被水泡的发白,许是太久没见光的原因,脖子上的血管清晰可见。
景扶桡心中大恸,抱着南宁嘴唇发抖说了几句“阿宁对不住,扶桡来晚了”,便开始急救。
他为南宁度了一口又一口的气,又为南宁度真气想让她将腹中的水排出。
天都快亮了,景扶桡双手发抖,一刻也不停歇的想要将他的阿宁救回来。许是天神真的开恩,也许是景扶桡真的赶上了,在他怀中的南宁先是动了一下,然后猛地起身吐出了一大口夹杂着血沫的水。
“阿宁!阿宁!”景扶桡失而复得,眼中是还未褪去的绝望和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欣喜。
“扶桡……”南宁虚弱的抬起手抚上景扶桡的脸颊,笑了起来:“真好,真好……”
说着,眼泪便再也止不住了。
她这些天这样的绝望,心中又惊又怕,却始终不敢大声哭。她就像是惊弓之鸟,生怕自己的动静大了,表现的委屈深了,便要惹得天神不满,叫她死的更快。
如今手中是景扶桡温热的体温,她就像是终于找到了可以发泄的对象,抓着景扶桡的衣襟嚎啕大哭起来。
“我好怕……”
“没事了没事了,以后都不会再有事了。皇上要我们远走高飞,不会再有人要置你于死地了。扶桡以后寸步也不会离开阿宁,可好?”
南宁不说话,只是大声哭着。她心中高高悬起的剑终于落下了,她终于可以彻底放松下来了!
景扶桡眼中带着心疼,低下头在南宁的额角印下一个吻,将她打横抱起,走了出去。
“阿宁,我之前说的去南方,你愿意吗?”景扶桡轻声问。
南宁猛地止住了眼泪,恍惚间猛然想起他似乎说过,他在南方买了地,想带自己在那儿活过,还想带她看尽壮丽山河。
南宁想到这些,将头埋进景扶桡的胸膛,闷闷的“嗯”了一声,又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勾着景扶桡的脖子,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吻。
真好啊……
景扶桡觉得心中满满涨涨的,抱着南宁飞身而起,朝着圣地外掠去。
他收紧了手臂想,以后他们再也不会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