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微澜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是错上加错了。
因为受伤的人是张果，所以张果就是没有错。
张果是没有错的。
错的人都是她。
毕竟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诩哥哥，你不要这样责怪微澜……弄得我也好内疚……我知道，都是我自己的错，我不怪谁……”
于微澜觉得自己忍耐度快要到极限了，本来就很烦，还要忍受她一个劲儿哭唧唧的念念叨叨。
“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你没听明白吗？”
于微澜忍着喉间的哽咽冷冷地回了她一句。
虽然只是一时的冲动，但她也并不后悔。
张果可以做到这个份上之后还继续装模作样，但自己可做不到。
但最让她伤心的，还是江诩的态度和言语。
张果被她这一句话噎住了，无话可回，只得更加急切地挤出几行泪水，泪眼汪汪地看着江诩。
江诩眼神里带着怜惜和不忍，温柔地看了张果一眼，回头声音低沉地对于微澜说：“出去。”
虽然等到了一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让她一阵放松的赦言，让她有时间去让眼里那颗一直忍着没掉下来的泪水流出来，但于微澜心里也随着江诩的开口忽然空了一块。
张果看着于微澜离开的背影，正好和她的眼神相撞了一刹那。
于微澜从张果的眼里看到了得逞和不满交织的复杂。
于微澜只觉得一阵恶寒。
特别是和她最先开始假惺惺的伪装对照起来，在脑海里一浮现。
真的是一个很可怕的女人，难怪连江诩这种男人也会被她玩得团团转。
于微澜在病房门口的凳子上闭目养了一会儿神，已经忙了一天了，她水米未进。
想起方才在病房里的一幕幕场景、一句句交谈，她不禁自嘲地咧咧嘴。
半晌，她决定去周慧文那儿守夜。
她已经一整天没有联系母亲了，为了这种事情被绊住脚，她忽然觉得自己很可悲。
但她坚定地麻痹着自己，这些种种的事都是为了救周慧文上天要她承受的代价。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刚走到楼梯拐角的地方，手机便响起来了。
于微澜没看来电显示，直接就接了起来。
“微澜？没事吧？”
电话那头的男声褪去了平日里有些玩世不恭的轻佻语调，沉稳得让人觉得安心。
“林……先生？”
“嗯，是我。”
他的回答坚定而让人安心。
他为什么会打电话给自己？
听他这个口气，是已经知道张果的事情了吧。
于微澜刚想再开口，却感觉有什么东西哽在喉间，差一点哭出声音来，只剩一声哽咽淹在喉管里。
“你怎么了？还在医院吗？我马上过来找你。”
“不……”
她正想拒绝他，手里的电话就被拿掉了。
回过头去，江诩正拿着她的手机冷冷地看着他。
于微澜心头一惊，不知道他又误会了什么，第一反应是伸手去想先把电话掐了，她不想那头有不相干的人听到他们这边的情况。
但江诩完全没有给她这个机会，直接一扬手，将手机从楼梯间扶手的空隙处扔了下去。
他扔得不可置信地精准，手机在下坠的时候没有半途碰壁，直到两三秒之后，才听到底楼传来一声着地的钝响。
于微澜从那遥远的声响当中仿佛感受到了一阵恐惧。
“看来我们应该签一个合同，嘴上说的，始终是不牢靠的。”
江诩淡淡地说。
于微澜觉得一阵疲惫，叹了口气，说：“我和他根本没什么关系，如果可以的话，麻烦你转告他不要再打电话给我了好吗？”
“我只相信我看见的。我希望你好好记住我们交易的条件，如果你做得出过河拆桥这种事，就别怪我不怜惜你。”
于微澜一听，胸口一阵起伏，不禁直接回道：“什么‘只相信看见的’，你看见我喂张果吃滑胎的东西了吗？你看见我劝她来医院了吗？但你却相信她的一面之词，江先生，江诩，我们之间……什么关系我知道，我有自知之明……我不期待你能对我像对一个正常人那样，但也请你的双标不要这么明显好吗？”
于微澜一口气不落说了一串，后知后觉地觉得有些委屈，眼泪涌到了眼眶处，差点溢了出来。
江诩没想到她这么直白地劈头盖脸就是一通，也愣住了。
半晌，才满脸伤感地说：“她已经变成这个模样了，你非要现在在这儿计较这些吗？我真没想到，你这么不懂事，甚至还幼稚到这个份上。”
不懂事？幼稚？
于微澜觉得很好笑，说得好像张果变成这样真的就是她一手造成似的。
“对，对，她弱她有理，她惨她就可以随便诬陷人……我不想和你废话，江诩，你根本就对我有偏见！但我还是那句话，她现在这个样子，和我没有半毛钱关系！随便她张果怎么颠倒是非诬赖我，我也不会承认的！”
于微澜仰起头，眼里一边淌着泪水，一边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我知道，都是我的错……”
张果的声音忽然从一旁传来。
她杵着拐杖，一脸惨白，有气无力地说。
江诩立马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扶着她：“怎么下床了？！不是叫你好好躺着吗？你现在身体什么情况你不清楚！？”
他的语气里夹着迫人的无奈和急切。
张果柔柔弱弱地看着他：“我就知道你要责怪微澜，我不放心……”
说着，她又一脸真诚地对于微澜说：“我没有怪你……微澜……刚才是我语气太差了，我、我本意不是那样的，我知道都是我的错，就算你不承认我也不会怪你的，我清楚，是我的错，对不起……”
说着她的眼泪又掉下来了，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吧嗒吧嗒连续不绝。
于微澜看着她逼真的演技，不由心生佩服。如果她去娱乐圈演戏，绝对秒杀周沁、甩她几条街了吧？
于微澜盯了她几秒。张果弱弱地拉住江诩的手臂，仿佛是害怕于微澜对她会有什么伤害似的，楚楚可怜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