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果……不会再有孩子了？
怎么会这样？
于微澜满脑子一片空白。
江诩弓着身子坐在前方一动不动的背影刺痛了她的眼睛。
他的孩子没有了。
他爱的女人也再不能为他生孩子了。
这种心痛，百分百是无法轻易用言语去传达，让他人感同身受的。
可是，看着他心痛，她心里复杂的痛苦挣扎，又该怎么去说？
于微澜不知所措地站在门口，定定地看着他，直到医生离开，他又一个人在那儿鞠身不动了好久。
“对不起……”
他嗫嚅着嘴唇，絮絮叨叨地低声不断重复着道歉。
他在跟谁说对不起？
大概……不，毫无疑问，是张果吧。
于微澜知道自己此时此刻不能出声，便安安静静地站在门口陪着他。
隔了好久，他才起身，一转身目光便和于微澜撞上了。
于微澜动了动嘴唇，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
江诩比方才刚见到她时平静了许多，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这件事情不准对任何人说，要是泄露半个字，你就等死吧。”
说完便往急救室方向走去。
留于微澜一个人在原地不知所措冷汗直冒。
……
晚饭时间过去很久后，江诩仍坐在病床旁一动不动。
于微澜路过护士站旁时，听到几个护士在悄悄说闲话。
“对，就是三床送来的那个大小姐。”
“我知道我知道，是打了很多次子宫壁给弄得太薄了！听许主任说，乱来到这种程度的真的少见啊！”
“江诩可是有名的钻石王老五啊，怎么看上这种女人……”
“也是活该啊，天知道打过的那些小孩是江诩的还是……嘿嘿……”
她们在说……张果？
她以前已经打过很多次孩子了？
江诩知道吗？
还是说……都是江诩的？
于微澜不敢猜想下去，心里的混乱一阵一阵。
她走进病房，递给江诩一块护士拿来的面包。
“吃点东西吧。”
她看着她的脸，仿佛想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些什么来。
江诩用深沉的眼神觑了她一眼，一巴掌打掉了面包。
面包“啪啦”一声掉在地上，躺在床上的张果眼皮轻微地动了动。
于微澜一言不发地又将面包捡起来，将包装撕开，递给江诩。
她眼神固执，微锁眉头，坚持地说：“吃点吧，不然身体吃不消。”
江诩愣了愣，隔了半晌接过面包，慢慢地咬下一口。
“诩……哥哥……”
床上的人轻声呼唤着。
江诩赶紧放下手里的面包，直起了身子，把耳朵贴到她面前：“我在。”
脸上神色殷切，目光灼灼，一副珍宝复得的模样。
“诩哥哥……我……”
张果欲言又止，虚弱的神色有些慌张，好像很害怕会被江诩责问。
“别说了，好好休息。”
江诩的声音带着从未听闻过的沙哑。
张果看了于微澜一眼，那眼神陌生可怖，还没等于微澜反应过来，她的泪水便一波波地涌了出来。
“诩哥哥，你不要责怪微澜，她也是好心……”
张果抽抽搭搭，最后话不成话。
江诩闻言眼神一紧，眉头微皱，半晌，叹了口气：“就因为她的好心……”
张果瞪大眼，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诩哥哥……难、难道？”
“好了。别多想，船到桥头自然直。”
张果的泪水像关不住的水龙头一样开始泛滥，她双眼通红，一副不可原谅的神情死死地盯住于微澜：“我真是……笨！微澜，你不是故意的吧？我相信你一定不是故意的！”
于微澜一头雾水，心里却有种不好的预感，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眉头紧锁的江诩直接质问道：“你做了什么？”
于微澜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张果抢着说道：“刚才我听见医生说了，我这胎本来就不稳，还吃了夹了滑胎药的食物，所以我才会觉得不舒服……诩哥哥，家里的饭都是微澜做的，但她之前……不晓得我怀孕了，我相信她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怪她硬要劝我来落胎，她不了解我的身体状况，说到底还是我的错……呜呜……”
她说着，眼泪也不曾断过，真的是一副谁看了都不忍心的我见犹怜的模样。
于微澜听着她一通编造的言语，觉得十分好笑。
她根本记不起来自己究竟是做了什么“让她滑胎”的菜，更不知道原来是自己“劝她来落胎”的。
张果没有直接粗暴地像泼妇一样诬赖，却把话说得刚刚好，一边又把责任往她自己身上揽。
说到底还是为了让江诩觉得，她现在这个惨不忍睹的状况，都是她于微澜在推波助澜地作怪造成的。
她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从最开始的装乖卖巧，到现在在江诩面前胡编滥造。
目的就是在等着她入套呢。
于微澜摇摇头，虽然她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在江诩眼里都是辩解，但她还是坚定地说：“我不晓得你怀孕了，也没有劝你来落胎，是你不想让江诩知道，硬让我陪你来的。”
张果杏眼一瞪，委屈地说：“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微澜，我真的不怪你！但你不能颠倒是非黑白啊！”
到底是谁在颠倒是非黑白？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贼喊捉贼。
于微澜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被置于这样一种境况下。
“是你在颠倒黑白是非吧？”
于微澜听她一腔指责自己大恶不赦的口气，忍不住嘲讽道。
“好了！”
一直旁观的江诩忽然开口打断，并指着于微澜说：“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想给她造成多少伤害？！我真没想到，你心思这么多！”
“是我做的就是，不是我做的，我不背这个锅！”
于微澜梗着脖子决不让步。
她觉得自己眼泪快要掉下来了。
但如果再这个时候不做声，岂不就是默认了她有错？谁知道之后还会有多少幺蛾子，借着这件事源源不断地指责她，什么错都继续往她身上推。
“不是你的错，难道是她的错吗？！”江诩气急败坏，但也没有失了本来的风度。
“她已经都这个样子了……”他按按眼角，摇摇头无奈地道：“你怎么一点怜悯心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