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诩这才被拉回了思绪。
“以后别这样了。”
他淡淡地说。
“……免得别人看见。”
仿佛在希望张果不要误会什么，还是只是单纯地想要骗自己，他补充了一句。
“就让他们看呗！”
张果唇角一勾，又倾身上来。
但却没有再吻下去。
江诩见她半晌没说话，侧过头，发现她已经红了双眼，眼泪正在有些苍白的小脸上肆意蔓延着，看得人心疼极了。
“诩哥哥，你知不知道，那天看到你不见的时候，我有多害怕……”
她说一句话，眼里的泪水就咕噜咕噜地掉一串下来。
江诩知道她说的“那天”是指他们订婚的那日。
他不该喝那么多酒，就这么一时情绪上头……
现在想来，他那日完全是正中林秦的下怀。
“别哭了，是我的错。”
江诩将车停靠在路边，安慰道。
张果摇摇头，两人之间一股无言的沉默弥漫着。
半晌，张果将脸上的泪水擦干净，又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走吧，我们去吃黑森林蛋糕！好久没吃了，你不知道国外的菜有多么难吃，连蛋糕都比国内的甜好几倍，腻死了！当初我是怎么想不开居然在外面呆了那么久……”
张果说到这儿，两人笑了笑，又一同被勾起了回忆。
是啊，当初要不是有那些变故，她怎么会跑到国外去，他们之间就这么硬生生地错开了很久。
现在，很多事情都回不到原来的模样了。
江诩忽然感觉自己其实是在欺骗自己。
他什么时候变得像现如今这么优柔寡断的了？
仔细想想，居然是从那时起……遇到了于微澜之后。
“诩哥哥，你想什么呢？”
张果的手在站在柜台面前发呆的江诩眼前晃晃悠悠。
“买几个好呢？”
“你要吃几个？”
“我要吃两个！”
张果轻轻地跳了跳，像是个小孩子似的。
“那就拿三个吧。”
“咦？诩哥哥你什么时候也要吃这个了？你不是很讨厌甜食吗？难道是终于发现了黑森林蛋糕的美味之处啦？这么多年啦，不容易啊~”
张果笑着调侃道。
“不是。”
江诩淡淡地说。
顿了顿，才又说道：“不是我吃。”
张果听了这话，不过几秒间，脸色就垮了下来。
“于微澜？”
为什么要给她买！
她就知道！
就算是仇视的人，相处久了，大概也会是有感情的。
她害怕的事情来了吗？
她现在极度埋怨张启梁，居然在这个时候强制送她出国去了，害她白白地错失了许多时间和机会。
“嗯。”
“哦……她也喜欢吃这个。”
张果酸溜溜地说。
“那下次再来，我们等会儿还要去吃饭呢，你拿回去的时候就已经不能吃了，还是下次等她自己单独来买吧。”
江诩摇摇头，无奈地看着她说：“她现在不方便，放一会儿没事的。”
“不方便？”
张果疑惑地问，心里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怀孕了，不怎么吃的进去东西，买点她喜欢的。”
张果听到这句话，仿佛被雷劈中了。
“怀孕！？”
她吃惊地瞪大眼。
那个贱女人！
她竟然怀孕了！
江诩便知道她是这副反应，没有说话。
“诩哥哥，她为什么会怀孕？你为什么会让她怀孕？”
张果不可置信地追问，声调里带上了逼问的情绪，又气又急地质问着江诩。
“你不喜欢我了吗？我做错了什么？”
她有点不知所措，像个小孩子一样显得渐渐有些情绪上头，眼睛都被憋红了。
“没有，你很好。”
江诩压抑着声调说，语气中夹着克制的冷静，希望能够让张果也清醒一些，安静下来。
“不……你一定是不喜欢我，你嫌弃我是不是，我就知道……所以你当时、订婚的那天才会逃走，虽然我们都一直避而不谈，但我知道我不过是在逃避而已，你已经不喜欢我了……所以才会抛弃我，是不是因为我不能生孩子了所以你才不娶我？对不对！？”
张果忽然直面着江诩大声质问。
江诩面对她忽如其来的一惊，怔愣了半晌，才摇摇头：“没有的事，你别胡思乱想。”
但张果立刻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我就知道……我知道了，就是因为孩子的事情，但是我不能生孩子就是因为那个女人害得呀！诩哥哥你忘了吗？你忘了吗？”
江诩沉默着，摇下车窗，点了一根烟。
张果立刻剧烈地咳嗽起来，眼含泪光，可怜极了。
“不好意思。”
江诩是下意识地掏出烟，这才注意到张果被他的味道呛到，立刻丢掉烟头。
忽然，张果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扯住江诩的衣袖说道：“诩哥哥！你还会和她离婚的对不对！你们的孩子……不，是她的孩子，如果那孩子、那孩子如果生下来后确定是您的，那把他给我好不好，我们来养他，那个女人根本就不适合当你的妻子，我来当孩子的妈妈！诩哥哥，你说好不好！”
江诩震惊地看着张果，没想到她居然说出这种话。
“这不太好。你不介意吗？”
江诩呢喃了一句，想让她知难而退。
张果表情逐渐褪去，情绪也冷静了下来，眼睛里渐渐带上了冷漠狠厉的色彩。
“诩哥哥，你真的已经忘了哥哥了吗？你一定忘记他死前的模样了吧？”
张果头往后一扬，身子倒在了座位上，语气冷厉，声调轻微，染上了几许悲伤。
听了她的话，江诩瞬间沉默了。
他一言不发地靠在方向盘上，显得有些孤独无助，似乎陷入了很遥远的回忆当中。
“诩哥哥，你是不是忘了，你答应了哥哥，会让我幸福的，会保护我照顾我一辈子的……”
张果带着哭腔小声地絮絮叨叨。
“我当然记得。”
江诩冷声。
他怎么会忘记呢？
那个于他们而言如此难忘而悲伤的夏天。
虽然已经度过了那么多次的四季轮回，他还是忘不掉。
不是想忘忘不掉，是根本不敢忘，不愿意忘，甚至一次次地提醒自己，不能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