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在柴米油盐的生活当中发现的对方的“真面目”,才是他们本来应该有的模样,只是被不应当地修饰了,在别人的眼中,真实的自己变成了概念的组合体,误解便由此而生,且根本就没有办法说到底也不需要去化解。
毕竟人是连自己都读不懂的动物,怎么还会有那么多心思去耗费在别人身上呢?
只是当眼前的这个人满足了自己心中的某种期待的时候,便会义无反顾地爱上TA,世间多数的爱情都是这样,那些根本没有办法解释清楚的爱情,是多么难能可贵,拥有这样的东西的人,却大多不会珍惜它们。
对于于微澜来说,江诩每在自己身上倾注一分关心,她就多一分自怨自艾。
控制不住自己的人,正是陷入爱情当中的人。
旁人总是指责,却也知识点自欺欺人的道德评判而已。
于微澜将药膏放入了包里,不由得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她还没有忘记自己今天出来的主要任务是什么,现在她首先要做的,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到张氏去。
只是于微澜没有想到,许久未见的张果,竟然会出现在公司。
当张启梁看到女儿忽然敲门进来的时候也吓了一跳。
他知道女儿和于微澜是不合的,毕竟这么大的事情,还是和男人有关系,只要是个女人,哪儿还会对对方存有什么谅解之情。
而他这个父亲,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生出几分愧疚之情——无视于微澜的工作能力。
那个女孩,真的是个好苗子,假以时日培养,如果能够彻底为他们公司所用的话,真的是再好不过了,加上他本人也确实看着她亲切顺眼,大概是因为长得很像女儿的缘故,让他总是对于微澜多出几分父亲般的怜爱之情。
这种怜爱之情总是让他产生了错觉,总觉得那个女孩儿也是自己的女儿一般,作为一个横刀夺爱抢走自己真正的女儿的未婚夫的女人,张启梁却觉得自己做不到恨这个女孩。因为说到底,这件事情其实也是江诩的责任是大头,毕竟他也是个男人,知道外界的说法不过都是为着男人辩护,但是当事人的内心是心知肚明的,如果江诩对于微澜是没有感情的,怎么会出现那样的东西,他的这个世侄,也是被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何时犯过这样的错误,快三十岁的人了,这分明还是头一遭。大家都看得心知肚明,也只有一些人还在自欺欺人地骗自己罢了。
“怎么了……”
张启梁的问话还没有说完,张果脸上激动的神情便化成了激动的话语脱口而出了。
“爸!你看我做的这个企划怎么样?这可是我熬了几天几夜想出来的,你快看看有没有用!!”
张启梁这才看到,原来她手上正捏着一把厚厚的文件。
他骤然听到张果说这话,心里也颇有几分激动。
毕竟于微澜的企划就算是再好,也并不是张家的人,如果真的女儿的企划能够比她的更好,能够救公司于危难之际的话,用自己人的东西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张启梁激动地翻开了张果递过来的文件。
但是渐渐地,那股热情却冷却了下去。
不能说不好,只能说,真的太过于中规中矩了,如果是放在平时,这样的企划还算是不错的东西,但是现在,张氏丰城需要的并不是原本能够维持这个庞大的机器向前运转的寻常的燃料了,而是需要更加猛烈的一剂药,来弥补现在张氏所缺漏的那个大大的漏洞。
张果的这个企划在这一点上,和于微澜之前交过来的比起来,真的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张启梁只恨自己在这件事情上真的不专,绞尽脑汁也没有办法想出什么能够请动外来的专家的点子,毕竟现在张氏在外人的眼里就是一颗没有期限的定时炸弹,如果弄不好的话,随时就会只剩下一摊废墟了也说不定,又有谁会在现在来趟这趟浑水呢?
即使是原来交好的江家,对他们也真的是爱莫能助。
因为设计毕竟是靠灵感的东西,而不是靠金钱和关系就可以顺利地买过来的。
张启梁虽然做生意多年,但是他并不俗气,很多道理,他都是知道的,只是没有明显地说出来而而已。
现在,公司到了这样的一个危急关头,能够拯救他们于水火之中的,却是一个外姓的小姑娘,而且据他的调查,这个小姑娘之前对这方面的经验其实是很少的,甚至可以说是没有。
她大学的时候学的专业是英语,选修了法语,毕业了之后做的最长的工作是出版社的编辑,这是唯一可能和设计搭得上一点点边的工作。
但是,如果换做是别人,仔细想想,就因为出版社的工作,就能够培养出这么敏感的审美能力和这么拔尖的设计灵感……张启梁忽然觉得,那个小姑娘,也许是个天才也说不定。
眼前的女儿,虽然也是他这么多年以来用尽心思培养起来的,在各方面也是非常出得众,但是出众和精通,毕竟也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任何一个专业的领域,能够为大众所欣赏的东西,必定是最基础入门的东西,是开放给大众的大众审美。而那些真正宝贵的玩意儿,以很多人的能力,是没有办法理解和欣赏的,所以他对张果的培养,也止步于此。
虽然女儿也喜欢写诗,但是每个领域当中都有着每个领域不同的规则,而当最不能和世俗物质直接挂上钩的文学艺术沾染上这种东西的时候,就会变得完全不纯透,本来所有的一些看似有道理的东西,也不过是或多或少地依照着上头所给出的条条框框照葫芦画瓢,弄出来一个让人颇为尴尬的玩意儿,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一群人自欺欺人的自嗨罢了,却还要视旁人为低等生物,因为自己看似“高尚”的审美情趣而自以为高人一等,那姿态实在是愚蠢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