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丹其实何止想到这些,她还在心里暗暗地给陈太平点赞。这个男人看事情,并不仅仅看到眼前的,他还看到了这件事背后很可能发生的事情。
对陈太平的欣赏,不知不觉地又多了那么几分。
陈太平不理会日丹想什么。他按照自己的思路去思考着各种问题。当然,也一样解决着各种可能出现的问题。
车子在熊熊烈火中燃烧的时候,陈太平和日丹趁着漫天浓烟,往一个叫道吉的地方而去。
幸好日丹对这个地方十分地熟悉。她像个向导一样,在前面带路,还不断地介绍着这一路上的人情风俗。
日丹介绍说,这里的人有个很奇怪的风俗,在人死之后,先把死人放到地里埋葬三年到五年,等三五年之后,就会把死人重新从棺材里拉出来,再把他们的骨头重新放进一个瓷制的罐子里。
“你说这个,是想要告诉我什么?”陈太平知道,日丹不会平白无故地把这个风俗特意告诉他的。
日丹想了好一会才回答说:“我是想说,这里的人,你不觉的很奇怪吗?你说尤金所说的宝藏,是不是也和这个风俗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陈太平思考了好一会,最后默默地点头说道:“没错儿。你说的这个很有可能。对了,从这里坐车到甘比去,大概要多少时间?”
“时间?大概?这个有可能一天两天,也有可能三五个小时。”
陈太平吃了一惊,这也太奇怪了吧?一天两天和三五个小时,完全不是同一个概念呢。
“对,这里的人,跟我爸爸他们不同。”日丹好像在努力地思考着,想着怎么把这里在很多人看起来很奇怪的东西,说得理所当然。
“嗯,是这样的。”日丹一边思考,一边慢慢地解释,“这里的人,觉得人没必要把自己放在今生这么短的一段时间里。他们觉得吧?我爸爸也说,有什么前生,今生,来生,在这里的人看来,人是永远不会死的。所以,他们的生活过得很慢,很慢。”
“嗯,这个我看见了。”陈太平刚刚到这里的时候,都有点诧异于这里的人情风俗的。没想到,在这里的时间越长,自己看见的,听见的,感受到的就越诡异。
“好吧,我继续给你说说。火车呢?时刻表几乎都是白白挂在墙上的。有时候,车站上有一群人想要喝酒的话,而他们有刚好买了票,火车就会等他们喝够了才开车。”
“我的天啊!”刘永在心里痛苦地叫着。难道坐车的人都没有急事吗?
“至于有急事的人,反正也不算是真正的急事。或者换个说法吧,有急事的人,是不会坐这种车子的。没办法,跑到我们这个小镇来的火车,就是这种不急的车子。”
陈太平听着日丹的介绍,有点像在听什么遥远的故事一样。在陈太平的思想里,他觉得这种事情,最多也就是在故事书里看过罢了。
真没想到,居然就发生在自己的身边。
虽然心里一万个不愿意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但陈太平还是在自己上车之后,看见了一群正在火车旁的广场上一边喝酒一边划拳的酒鬼。
日丹看见陈太平紧皱的眉头,赶紧开解他说道:“你别着急啦。其实,你放松心态的话,在没开的火车上,会发生很多有趣的故事的。”
“有趣的故事?”陈太平重复了一遍日丹的话。他从来不曾觉得在火车上发生的故事能够用“有趣”来形容。再说了,往常在火车上,他一般是拿着手机,看点关于医学方面的知识,至于还有时间,他会蒙头睡个大觉。
不过,在这种绿皮火车上,睡大觉是不怎么可能了。毕竟,这种车子,连一节硬卧的车厢都没有。
更让刘永觉得难受的是,这里就没几个人有手机的。落后得简直不敢让人相信。
没有事儿可做的陈太平,当然只能闭目养神。在这闹哄哄的地方,眼神好像也是件很奢侈的事情。要说闭目倒是可以的。只是耳朵边里传来各种各样不同的声音,让陈太平这个天生医生胚子,又不由得在心里猜想着种种不同的人来。
闭目的时候,人的耳朵的确灵光很多。陈太平听着听着,发觉这车子里,好像有几个很不一样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当地人的口音,但又掺杂着一股浓浓的似曾相识的感觉。
日丹好像挺兴奋的。可能是因为发现那个人头不是她爸爸的缘故。或许她还是有很多心事,但毕竟现在多了一份希望。
有希望的人,总是活得特别的充实。陈太平的耳朵不停地听到日丹和别人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至于说什么,他也听不明白。
不过,陈太平明白,听不懂别人说什么,可这里的每一个人在说话的时候,都是有表情,有肢体语言的。只要自己的眼睛善于去看,还是能够发现不少的东西的。
呵呵,或许他失去的一些东西,哦,不,或许在这偌大的车厢里,他会发现点什么他需要的东西呢。
这么想着,陈太平的眼睛就不知不觉地开了个缝。刚才陈太平听到一个特别沙哑的声音,按照他的推断,这个人应该有五六十岁才对。
可等他张开眼睛,循着自己听到的那个沙哑的声音看过去的时候,他却发现,说话的人,其实是一个大概三十岁不到的小伙子。
年龄和陈太平相差不远。更让陈太平吃惊的是,这个小伙子,居然跟他一样,也是黑头发黄皮肤黑眼珠。
“我去,这个地方居然有同胞。”因为不敢相信,陈太平居然用了这样一个词儿。
只是这个沙哑声音的男人,外表和陈太平是差不多,身上穿的,和陈太平却大相径庭。
看他穿着一身当地的民族服饰,还有手上,脖子上,全都挂着一些不知道是贵重还是便宜的首饰。很多。
正在陈太平揣摩着这个男子究竟是从事什么职业的时候,他就敞开嗓门喊了起来。
一阵叽里呱啦的,也听不清楚他说什么,不过,他做了什么,陈太平倒是看得清清楚楚。
只见这个男子,把自己手上,脖子上的那些饰品,摇得噼里啪啦地响,还从自己的脖子上拿下了一条看起来应该是玉石的项链,对着大家又是一阵推销。
对,这个声音沙哑的男子,应该就是一个在火车上倒卖饰品的倒爷。
这个倒爷看来是个精明的家伙。陈太平再次暗暗观察着他,个子不高,唇红齿白的。手上戴着个很大的金黄金黄的戒指。
果然如新闻里说的,做这一行的人都很赚钱。陈太平禁不住在心里暗暗地羡慕起来。
现在的陈太平,穷得都快要卖裤子了。唉,在异地他乡,生活过得真的——简直要用艰难两个字来形容。
不过,这个倒爷的赚钱技巧,倒是启发了陈太平。都说当医生的,去到哪里都不会被饿。陈太平一直都觉得这句话不大对,就像现在,他就怕自己被饿了。不如就想法看看这车厢里,有没有生病的人,或许还能赚得几天的伙食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