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情深不寿,我这一生多病多灾,也算是应了个景,我自认为当得起一个“情深”。但最后却被人指责冷血无情,辜负了苏陈一番情谊。
我真心觉得好冤枉——我自昏迷中醒来,就没见过苏陈。
夏雪一直照顾我,甚至小皇帝都来看望过我,这两人都表达出了同样的意思。
我的病大好之后,被夏雪扶着坐在梳妆台前。
铜镜中的女人,三千发丝白如雪,夏雪用篦子把我头发理顺,挽了个飘逸的发髻,正准备往发髻中戴金玉发钗,我阻止她,“还是带珍珠的发钗吧,我又不是老太君。”
夏雪扑哧笑了。
我也跟着笑了。
满头银发,再带上金玉首饰,可不就是普通勋贵人家中的老太君吗?
夏雪给我梳妆妥当,叹息道:“王爷不许您染头发,不然倒是再调些染发剂。”
我身体后仰,靠在夏雪身上,“我又不需要以色侍人,早将这幅皮囊看淡了,又何必麻烦呢?”
我顿了顿,忽然想到一件事,“夏雪,你自幼跟在我身边,和我心意相通,你若想跟了王爷,我倒是也能为你谋划。”
夏雪大吃一惊,跪下,“小姐,使不得。”
我不解的看着她,“你不是说,我喜欢的,你也喜欢吗?”
夏雪摇头,“小姐何苦打趣我,王爷的心思……”
门外骤然响起宫女的声音,“奴婢给王爷请安。”
同时是苏陈气急败坏的声音,“滚开!”
我和夏雪面面相觑。刚才我们那番对话,他听到多少?
夏雪苦笑道:“小姐,您可真是害苦奴婢了。”
我不以为意,“至于吗?”
夏雪说:“小姐,王爷有多在乎您,奴婢全看在眼里。您昏睡不醒的那段时间,王爷遍请世间名医,还请了游方道士和出家高僧,不管什么方法,只要能救您一命,王爷都试过……尤其是您气若游丝那会儿,王爷连喂您三碗心头血,才把您的魂儿拉回来。”
我捻起垂在胸前的一缕头发,白发缠绕在指尖,兀自沉思:苏陈喂我心头血的场面,我好像看过,好像经历过,又好像是在看别人的事情。
夏雪急急说道:“小姐,难道您不信吗?宫中所有人都能作证,您即便已经不愿意再相信这宫中的人,难道还不信我吗?”
我缓缓摇头,扶住夏雪的胳膊,“罢了,我去向苏陈解释。”
夏雪给我穿戴打扮好,我们主仆二人去奉先殿。
我在奉先殿的后院中见到苏陈。
后院中,种了一棵梨树,梨花雪白的花瓣偶尔飘落,苏陈躺在树下饮酒,唐妙手挽长剑,在花瓣中腾跃舞剑。
我远远地看到这场景,侧头笑问夏雪,“这就是你们口中的痴情种吗?莫要再糊弄我。”
夏雪轻声惊呼,“小姐。”
我冷冷看了她一眼,扭头就走。
我们走到奉先殿外,夏雪问我:“小姐,你为何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