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沉沉乌云由远及近,翻腾而来,暴雨紧邻而至。
被雨水浸湿的衣衫紧紧地黏在苏凤存的身上,刺骨的寒风趁机钻入她体内,看着断头台上跪着的人,心如刀绞。
“时辰到,行刑!”随着一声令下,刽子手手起刀落,血溅三尺,一颗颗人头便就此滚落在地,只见暴雨中人头翻滚着圈。
死者,是哥哥苏子瑜举家上下一十九条人命。
年仅四岁的小外甥辰儿也在其中,小小的头颅落在地上,他甚至连哭都哭不出来,那双明亮的眼睛还锲而不舍的大睁着,仿佛对苏凤存诉说着他此时的恐惧和不安。
苏凤存孱弱的身体如筛糠般抖动着,终是张开双唇,一声哥哥嫂嫂却发哑了一般始终无法叫出声来。
雨水搀着泪水滴滴落入苏凤存的口中,她尝不出味儿来,只觉悲伤混着无力夹杂着冰冷狠狠的摧残着她的心,终是眼前一黑,倒在了瓢泼大雨之中。
梦中,苏凤存终于哭喊出了声音,眼前却依旧是哥哥临死前的画面,血流成河,那漫天的红,妖冶而刺目。
噩梦之中,她孱弱的身子被一只强有力的大手狠狠的提了起来,泛着光的森森寒剑晃到了她的眸。
她睁开眼,看到了自己的相公沈遇。
自成亲之日起,他便对自己不喜,也不知如何得罪了他,平日里他从未给过她好脸色,成亲七年,他在外寻欢都不肯碰自己一下,仿佛对待杀父仇人,免不得针锋相对,可今日,她实在没心思与他纠缠。
“苏凤存,开心吗?至亲至爱死在你面前的滋味儿如何?”
苏凤存的眉尖一寒,反抗着沈遇的动作。“沈遇,我知晓你心爱的人不是我,可即便如此,求你别在我伤心难过时落井下石可好?今日是我哥哥的忌日。”
面对丈夫的癫狂,苏凤存无力抵抗,只得软软的祈求道。可沈遇却不在乎她大病未愈,怒瞪着血红的双眼对着眼前虚弱的人儿大吼道:“怎么,你也懂什么叫做伤心?我还以为你苏凤存没有生心肝呢!”
沈遇一只手用力的摇晃着苏凤存的身体,嘴角笑的越发冷漠。“能够下毒手害死自己嫡姐的人,能够置血脉亲情于不顾的人,有什么脸面谈及伤心!凤盏是你害死的,凤盏便是你这毒妇用这双手下毒害死的!我倒要问问你,如今知道伤心,可你下手害死嫡姐时,为何无动于衷!”
“嫡姐?”苏凤存虚弱的睁开双眼望着丈夫,嫡姐难道不是生病离去的吗?“沈遇,你冷静些,我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却没想到,沈遇却更加癫狂,他手上更加用力的捏着苏凤存的手臂,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我早就知道一切了!你这个趋炎附势的贱人,为了嫁给我不择手段!不仅破坏我与凤盏的感情,竟下毒害死自己的嫡姐!”
苏凤存此时委屈极了,即便她与嫡亲的哥哥姐姐再如何不合,可她从未生过害人之心,“我嫁给你时,你便一无所有,几乎饿死在街头,就算我苏凤存想方设法的嫁给你这样的人,又算得什么趋炎附势!大姐一生未出过府,你们素未谋面,你怎么可能和她······”
“所以你一个卑贱的庶女便横插一脚!甚至不惜取她性命!”沈遇似乎被苏凤存的话语激怒,拿起手中的剑,不顾一切地刺入了她的心口。“你怎会知晓,七年前,我被劫匪抢劫,身负重伤,是凤盏不顾名节,衣不解带的照顾我?”
“嫡姐救你?”
苏凤存难以置信的看着沈遇,心口疼痛难耐,身体发寒,可此刻心下更冰冷,明明当初救了他的人是她,明明后来与他沈遇同甘共苦的人是她,不离不弃的人亦是她!
她突然笑了。“原来你一直以为救你的是苏凤盏,这一切都是谁跟你说的?”
沈遇把剑拔出来,重重将她抛在地上,“也好叫你死个明白,这些事情当然是璃贵妃告诉我的。你是不是没想到你这毒妇的行为早已被人发现?我告诉你!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忍,一直在等,等的便是今天!终于亲手杀了你这毒妇!方可告慰凤盏在天之灵!”
苏凤璃!
“你可知……”当日你本该娶的是苏凤璃,是她嫌贫爱富弃你在先,挑拨在后,沈遇,你有眼无珠!
她的胸口汨汨的流出鲜血,沈遇却连多看她一眼都觉得恶心,移步向外走去。
“慢着。”苏凤存几乎用尽自己最后一口气喊住沈遇,“我哥哥······是不是也是你……”
沈遇抬眼,一脸厌恶的看着她。“是,又怎样?你早些去地府报道,也好与你哥哥团圆吧!”
“你私下杀我,就不怕被治罪……”苏凤存眼睛模糊的看着眼前的人,却发现他在笑。“你与苏子瑜同为乱臣贼子,皇上不杀你是念我有恩社稷,我今日了结你,皇上又怎会治我的罪,反而会觉得我深谙圣意。”
“呕~”
苏凤存一口鲜血吐出来,急促的呼吸着,却提着最后一口气道:“沈遇,若有一天你发现你亲手害死了自己的挚爱,你会不会后悔?如果重来一世,我绝不会救你这个有眼无珠,狼心狗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