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大海瞪着双眼看着她,也不知是信还是不信。
夏知秋越发惶恐,只好继续说道:“他真是我弟弟,不信你们看,他的眼睛,我的眼睛,是不是很像啊,又大,又圆。”
胖大来回看了看两人,越看越觉得真像那么回事,遂信了几分,但面上不悦,“既然如此,他半夜来我房里作甚?”
夏知秋脑子一转,“这……许是找我,找迷路了,迷路了。”夏知秋嘿嘿笑道:“你也知道的嘛,我这人就……就老迷路,我弟……他……他随我,随我。”
胖大海复去问薛冬长:“是真的?”
薛冬长不知两人关系,只不愿连累夏知秋,矢口否认:“我根本不认识她!”
夏知秋这下急了,一把重重拍在薛冬长的脑袋上,颇有点长姐味道地怒斥道:“你这孩子,这时候学人家讲什么义气!说实话就得了!”
说着,怕薛苳长仍不配合,又连连使了几个眼色,薛冬长再笨,这会儿也看出夏知秋与面前这将军有些交情,兴许真能救得了他,这才乖乖听话,叫了一声:“姐。”
这一幕,任谁瞧了,都以为二人便是真姐弟。
胖大海有心给夏知秋这份面子,但又碍于事情严重,一时颇为为难。
倒是他的手下给了他建议:“将军,不如明儿到大将军那里再做分辨:”
这事儿便就此定下了。
第二日一早,夏知秋给师慕别送晨点去时,一干人等已然到齐。薛苳长仍被五花大绑着,正跪厅中,胖大海、李之行各站一边,身姿挺拔,神情严肃,与平日所见皆是不同。
厅上正坐的,便是大将军师慕别。正在细细地擦拭长剑,额头上还有密密的汗珠,看样子晨练方结束。
见她来了,便将长剑收回剑鞘,交予随身小兵,走了下来。他先是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薛苳长,接着,又看了一眼夏知秋,仿佛已看穿一切,淡淡道:“说说吧。”
夏知秋将晨点放于桌上,行至薛苳长旁边,缓缓跪下,接着一拜,正色道:“禀大将军,此人乃是家弟,名唤夏长冬,是来府中寻我的,不料迷了路,被海将军当成了刺客。请大将军明察,饶了他吧!”
“你可知……”师慕别似乎对她说什么并不在意,只是直直盯着夏知秋,“在我师府,撒谎是大罪?”
该不会被识破吧?
夏知秋心下一惊,但转念一想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随即壮着胆子点点头,拜道:“夏知秋不敢撒谎,不会撒谎。”
师慕别微微一笑,“好!记住你今日的话。”
言罢,坐回椅子上,“既是夏姑娘的弟弟前来寻姐,便是误会一场,看在你对姐姐有情有义,我便不与你计较,但你擅闯我师府,亦是事实,这样吧,我甲军中三万将士,每日需用水百缸,今日起,便由你一人担水,担满一月为止。”
百缸?
夏知秋忍不住低喃了一声:“这……岂不是要人命啊!师大将军别是故意的吧。”
不料师慕别听见了,便转头看着她,一派和气,问道:“夏姑娘可是有意见?”他声音温柔,亦无起伏,但不知怎的,偏偏就是威严难抗。
夏知秋咽了咽口水,忙摇头道:“没,没意见。”
师慕别浅笑点头,跟着摆摆手,“都退了吧。”
几人行礼正要出去,师慕别忽然叫住了夏知秋:“夏知秋,御弟不严,往后府里每日所需十缸水,便由你担着了。”
“什么?!”
几人皆是一惊,薛苳长率先抗议:“你要罚冲我来,大不了我再担十缸就是,夏知秋一介女流,怎么能担水!”
胖大海虽害怕,但也跟着薛苳长附和求情:“是啊,将军,这夏姑娘就这么大个儿,罚她挑水……是不是不合适啊!”
师慕别好似没听见,并不理会他,只是看着夏知秋,问道:“你可认罚?”
夏知秋心中连连叫苦,但人在屋檐下,不敢违抗师慕别,只好垂下脑袋,硬生生憋出一个字来:“认。”
夏知秋原以为十缸水算不得大事,毕竟自己也是练过的,却不想师慕别还有附加要求——不能用肩挑,必须用手提,用手提也就罢了,还得保持双手与肩持平,持平也就罢了,他还特地派了两个小兵跟着自己,一路监视,半点也不许偷懒,监视也就罢了,他还不让自己在就近的小溪打水,非得去城郊的那口老井打水。
说是那口井的水甜、好喝……
就这么过了三日,夏知秋已然受不了,便想与师慕别摊牌——你再罚我挑水,我就辞工,你另找他人给你做饭吧!
她端着架势直奔师慕别书房而去,但不巧,师慕别与胖大海正在谈事情,暂时不能见她。
她就在门口等着,听到里面有谈话声,出于好奇,贴着耳朵细听了一会儿,勉强听到几句对话。
师慕别问:“不是太子?”
李之行答:“是。皇上派了三皇子来,目前已经启程,不出半月便可抵达。”
师慕别遂吩咐道:“好好准备着吧。”
辰国覆灭,甲国大军杀入黄城的第二月,甲国皇室派了三皇子前来,入主陈皇宫。一时之间,黄城上下,乃至师府内外,氛围皆变。
好像突然之间凝重、无趣了许多。
唯有师慕别例外,仍旧是那副世外仙人,不问世事的模样不说,且好像突然之间起了玩性,竟每日陪着夏知秋出城,挑水。
陪着也就罢了,他一个八尺男儿,手上拿着一把扇子优哉游哉,闲庭信步,却不时催促着夏知秋这个提着两大桶水的小姑娘快点,走快点,再快点。
原本,提了二十来日,自己早已驾轻就熟,哪曾想,师大将军说变就变,把小兵叫回去,自己亲身上阵。
监督,不!催促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