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人人皆亲眼见到,师慕别杀了三皇子。
这回……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夏知秋呆愣在那里,趁这空隙,方公公拿起侍卫一把刀,便向夏知秋砍来。师慕别余光瞥见这一幕,忙飞身来救,一把拉过夏知秋,堪堪避过致命一击。
夏知秋这才反应过来,遂与师慕别一同,奋力厮杀,且战且退,险险逃出皇宫。
待二人甩开追兵,稍作停歇时,夏知秋既气又悔,懊恼道:“我好像……还是连累你了。”
师慕别摇头笑道:“要说连累,也是我连累了你。”
夏知秋直视着他,摇头道:“三皇子是我杀的。”
师慕别亦回视着她,替她擦去沾在脸上的血丝,微微一笑,“人若真是你杀的,我倒不算冤枉,但……”
他顿了顿,看向远方,苦苦一笑,叹道:“这明显是圈套,今天在那里,不管怎样,三皇子一定会死,不管他怎么死,一定是我杀的。”
夏知秋不解地看着他,他接着解释道:“因为整件事情,根本就是太子的一个圈套,既解决了三皇子,又将脏水泼到我的身上。”
夏知秋呢喃了一声:“这……”想问什么但又没问,她细细回想了一遍方才发生的事情,突然发现一个人似乎并不简单,下意识轻喃出声:“那个……方公公?”师慕别看着她,似有夸赞她的意思:“不错,问题的关键就在于那个方公公,他是太子的人。”
顿了顿,又说道:“其实我早该想到的,太子怎会轻易放弃这个入主黄城的机会。我原以为今日是三皇子设宴要杀我,想着还能应付。但当我看到方公公……”
他似有懊恼,叹道:“我早该想到的。” 接着,话锋一转,他突然问道:“你可知道三皇子设宴为何邀请于你?”
夏知秋摇头。
他忽然一笑,问夏知秋:“可还记得你当初救我一命?我原以为那次要杀我的人是三皇子,这次邀你去是想解决掉你。如今看来,那次要杀我的,也是太子了。”
忽然听他提到救命的事,夏知秋一时反应不过来,但过了一会儿,灵光一闪,便想起打翻那桌子菜的事来,心道他竟然知道!
一时既欣喜又觉着莫名羞涩,半嗔半悟道:“原来……你知道啊!”
师慕别微微一笑,行至她的面前,突然拱手行了一礼,正色道:“一直一来,还没好好谢过姑娘救命之恩,今日,又蒙姑娘搭救,师慕别在此郑重拜谢!”
夏知秋没料到突然之间,他似变了一人,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如神仙般缥缈的大将军,而是一个以平等姿态站在她面前的,活生生的,可以触摸到的人。
月光下,他的脸近在她的眼前,眉目如画,气质如玉。一时间,竟连脸上道道血迹也显得颇为唯美。
她突然觉得脸如火烧,便稍稍低下头,过了一会儿,复又抬起,朗然笑道:“既如此,你这感谢,我就受着了!”
假如无以为报,或许,可以以身相许啊!
有那么一瞬间,夏知秋的脑海里跳出来这么一个念头,把她自己吓了一跳。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若是姑娘不弃,在下愿以身相许。
师慕别看着夏知秋的灵动的双眼,有那么一瞬间,脑海里竟闪出这么一个念头。
许是今夜月光太美,人醉了。
二人对视了片刻,双双别过头,又同时找话道:“你……”
师慕别让道:“你先说吧。”
夏知秋想了想,问道:“现在,咱们该去哪儿?”
师慕别沉思片刻,浅浅一笑:“先去打点野味,垫垫肚子。”
这么一说起来,夏知秋突然觉得十分饥饿,肚子也颇为应景的咕噜叫了一声。两人对视一笑,便朝着小树林去了。
依稀还能听见二人正惬意交谈着,夏知秋问:“对了,那个太子,为什么要杀你?”
师慕别的声音低沉深远,回道:“似乎在这乱世,没有一个有权有势的人不想杀我。”
末了,他又添了一句:“不止甲国。”
师慕别杀了三皇子,宴会上的人皆可作证。
曾在多国战场叱刹风云的师大将军,一时间成了十国缉拿、无处藏身的通缉要犯。原本令人闻风丧胆的雄师大军,也被甲国太子接手。其手下得力的将军们,一部分得到提拔,另一部分则被监禁。
一夜之间,黄城内外贴满了师慕别的通缉令,十日之后,范围扩大,整个甲国皆贴满了师慕别的通缉令。
师慕别与夏知秋从黄城逃出,一路向西南方向往甲国都城夜京而去。
这日,他们途径一个名叫八里的小村子,村子依水而建,约有三十余户人家,皆是独栋小木房,却紧紧依靠着。远远看去呈梯状,倒是错落有致。
他们到时接近黄昏,村子炊烟袅袅,偶有鸡鸣犬吠,像极了充满人间生活气的山水画。
那一瞬间,夏知秋忽然很是感动。
这十日来,他们自黄城逃出,一路经过了大大小小五六个小城小村,破败的破败,脏乱的脏乱,甚至还有被山贼一洗而空,充满着血腥味的空村,却唯独没见过这样安宁、和谐的小村。
这个小村,好似隔绝了外界的战火纷飞,傲然独立于人间,自有一派气场。
“不可思议。”
夏知秋忍不住感叹了一声,师慕别闻声,转头看着她。发现她脸上正绽放着微笑,多日来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看上去无比轻松,一时间,她便与这座小村一般,静静地,融合成了同一副画卷,看着便令人赏心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