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合末年,天下大分,群雄逐鹿,中原大地一分为十,大有甲、金、朱三国,小有辰、照、凉等诸国,各自为政,大小战事不断,一时之间,百姓民不聊生、苦不堪言。
西杭原是山清水秀、人间天堂,数年战乱,几番蹂躏下来,亦是少有安生。即便是城中最负盛名、曾颇受追捧的三月阁,也早非当年模样。
曾名动天下的江南第一美女——夏三娘虽是风韵犹在,却不复当年水嫩,一双丹凤眼不见风情,只见怒火中烧,这会儿正指着一个邋遢小伙儿骂骂咧咧。
“你说你啊,为娘的说过多少次了!叫你在后厨呆着,不许到前面来!怎么又出来了?不要命啊,啊?”
说到气处,操起旁边一把团扇,就往小伙儿身上打。小伙儿一边躲,一边笑嘻嘻地求饶:“哎呀娘,秋儿知错了知错了,您别打了,我这就回去,这就回去啊……”
她这一开口,嘿!原来不是个小伙子,是个小姑娘。小脸虽脏兮兮的,但依稀看去,却也是个美人坯子。
“还不快去!”夏三娘朝她屁股又打了一扇子,虽目送她进去了,嘴里却仍是念念叨叨个没完。
“你说世道这么乱,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又在这种地方,不给为娘的藏好的了,还天天想着往往跑,出了事儿可怎么办?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儿,一点儿也不知道心疼为娘的哦……”
正念叨间,忽听一声巨响,大门被人踹开,一队匪兵似的男人闯了进来,一时间将大片桌椅踢翻在地。
得,又一伙儿强盗,看来又得赔不少银子咯。
如此想着,夏三娘忙迎了过去,半是挑逗半是下气地堆了一脸笑,道:“哟,几位爷这是为何啊?这青天大白日的,姑娘们还没起呢,可否晚些再来啊?”
为首的一把推开她,冷冷道:“本大爷只是来找个人。”
夏三娘了然一笑,又道:“哎哟大爷,来这儿的谁不是找人呀,奴家明白,敢问您是找哪位啊?春花、夏雨还是秋实啊?”
为首的示意随从拿了一张画来,画卷打开,是一位亭亭玉立的小姐,衣着打扮皆是大家闺秀模样,夏三娘并不识得,便摇了摇头:
“大爷,咱这儿可是……你懂的,怎么会有这种大家小姐呢,您想必是找错地方了吧。”
这时,旁边一个家丁模样的中年男人站了出来,喝道:“你胡说,分明有人看见她就在这院子里!”
夏三娘被他一喝,复又去细看画卷,这一看,心下顿时凉透了。画上之人,那眉目,那面容,分别就是自家女儿——知秋!
夏三娘一时楞在那里,心里骂了百来遍:千藏万藏竟还是没能藏住,这可如何是好?
中年男人见了,与为首的耳语了几句,为首的随即下令:“给我进去搜,连一只苍蝇都不许放过!”
十数个匪兵便气势汹汹地朝各个房间去了。
姑娘们听到动静,纷纷下了楼来,夏三娘忙唤了一个粉裙的姑娘过来,悄声嘱咐她道:“快,快去请李将军来!”
那姑娘十分为难,提示道:“妈妈,李将军……已经被赶跑了。”
夏三娘又道:“那去找赵将军。”
“赵将军前几日也……跑了。”
“那……”夏三娘心急慌乱,一时再想不起人来,便问:“那……那现在咱们的靠山是谁?”
那姑娘沉默了半响,怯怯回道:“现在……现在城里是王大人做主,可……可咱们还没来得及去拜帖。”
“这……这……这……没拜访过也去找!快去,去我房间里,床底下有个箱子,里面有一千两银子,拿去,拿去求王大人帮忙,快去!”
夏三娘一边嘱咐一边推着那姑娘,催促着她,姑娘愣了愣,紧靠着墙根躲过匪首的目光小跑着去了。
“轰……”
这时,内院传来一阵打斗声,接着,一个男人举着一把刀跑了出来,向为首的报告:“老大,人找着了,就在里面!”
为首的一听,直冲而去。
“不好!”夏三娘心呼,赶忙拔腿跟了进去。
待进了内院一瞧,只见方才那小伙儿正与十数个匪盗扭打在一起,正是夏知秋。
按理说,妓院里的姑娘,别说十数个男人了,即便是半个男人,也全不是对手的。但夏知秋不是普通姑娘,而是个运气极好的姑娘。
七岁那年,贪玩的小知秋偷偷跑出三月阁,遇到了一个满面胡渣的中年大叔,大叔瞧她长得可爱,又活泼聪明,就收作徒弟,带在身边细心教养了一年。后因出了大事才将她送回三月阁,临走时还给了她一本兵书。
因此,夏知秋非但是个好运气的姑娘,还是个能以一打十的姑娘。
也正因如此,阁里为省开销,也没多请几个粗壮男人作打手,平日夏知秋一副小厮打扮,便是三月阁颇有威名的打手之一。
是以,这会儿全阁上下都只能看着,无人帮忙。
但事情坏就坏在,这伙儿匪兵不止十个,更何况还有个看起来十分厉害的匪首。
眼看着十数个男人皆败于一个女娃手中,为首的男人怒了,提了把刀就冲了过去,一刀劈下,可谓稳准狠,夏知秋虽险险挡下,但数个回合之后,已然无法招架,一个闪身不及的功夫,便被男人绑了起来,如拎小鸡般拎着夏知秋。
“走!”
随着为首的一声招呼,一群匪兵就这样,如来时一般大摇大摆,押着夏知秋往外走。
“不行!她不是你们要找的人,你们不能带走!”夏三娘见状,心怕不已,拼了命地冲上前去拉扯。
为首的回首狠狠踹了一脚,她登时痛倒在地,哀呼不止。
“三娘!”
夏知秋唤了一声,奋力想要挣脱,但徒劳无功,被几个男人拉扯着出了三月阁,丢上了一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