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八就是师公子。
那个长相丑陋,突然出现救了夏知秋的粗野山夫竟然就是风度翩翩,仙气撩人的师木!
阿远自离别后就万分挂念的师木!
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这事夏知秋早就知道了。
不仅夏知秋知道,红衣女人王白氏也早就知道。
唯独她,宁远,从头到尾都被蒙在鼓里!
且看样子,夏知秋根本就没想过要告诉她!
夏知秋不告诉她也就罢了!可夏知秋竟然告诉了白平那个疯女人!
她们甚至背着她,图谋将她送走,抢走她辰国公主身份!
黄昏沾染的五里坡,早已不见夏知秋与白平的身影,唯有阿远一人,孤零零地站在满地红花之间,看上去却比最弱小的那株小草更飘零脆弱,仿佛只要有人轻轻一吹,她便会瞬间跌落,随风散去,
黄昏时刻,时光最是流逝飞快。
寂静无人的山坡,随着夜幕降临,忽然响起稀稀疏疏的虫鸣声。
没过一会儿,仿佛一呼百应,虫鸣声突然大躁,响作一团。
这声音刺激到阿远的耳朵,她这才猛然惊醒。
阿远看了一眼昏的天空,惊呼了一声,“不好!”
再不走,夜深就危险了!
她猛然拔腿,顺着山坡一路狂奔而下,因看不见山路,心里又着急,一路下来跌了好几次,弄得一脸泥。
但她顾不上泥巴脏,也顾不上破了的膝盖疼,使出浑身的劲和气,狂奔回城。
她站在人群熙攘的街道上,一松懈下来却比刚才更迷茫,她不愿回意园,可也不知还能往哪儿去,于是呆呆地站在街道正道上,木木地盯着卖饼的小摊发呆。
“都闪开!都给老子闪开!”
忽然,一匹黑马穿街而来,人群纷纷散去。唯有阿远来不及反应,仍在大道上矗立着。
“吁……”
骑马的人见街道有人,赶忙勒住缰绳。
但为时一晚,大马一时刹不住蹄,再经男人一勒,马蹄子一转,将阿远踢翻在地。
“哪个不要命的!敢挡老子去路!”
男人见伤了人,气不打一出来,下马便是一通怒骂。
阿远这一摔,在地上连滚了两圈,浑身犹如散架一般,说不出哪儿疼,却又哪儿都极疼。
男人的怒喝自她头顶传来,她能感觉到男人正向她走来,可她没力站起来,于是卷缩城一团。
“老子在跟你讲话呢!你给老子起来!”
男人见她没有反应,既怒又怕,走过去一把将她拎了起来,“你!老子跟你……”
然而,后面的话他却没继续说下去。因为他认出面前人,不是什么小老百姓,而是阿元。
他的态度立时变了,忙赔上笑脸连连道歉:“啊……原来是阿元姑娘!都怪奴才!都怪奴才瞎了眼,竟然没认出是阿元姑娘!伤了阿元姑娘更是不该!”说着,他竟狠狠打了自己两耳光,继续赔罪,“奴才该打!奴才该打!还请阿元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奴才这回!饶了奴才这回!”
阿远先还未反应过来,又惊闻眼前一幕,连忙抬头看去,这才认出,原来面前这人,不是什么旁人,而是前几日自己做东请过吃酒的黄中将。
可……她狐疑地打量了一圈面前的男人,粗乱的眉头处,有一道明晃晃的刀疤,将眉毛分作两段。
他的鼻子大而塌,一张脸便又长而窄,看上去非但丑漏,更有几分吓人。
当山匪确是极合适的。
可怎么看……也不像个辰军中将。
要说他与自己……阿远回想了一遍,自己虽然刻意亲近过几次,但也算不上太熟。
更何况,上次他们见面,这人也不过是轻蔑唤她一声阿元姑娘。
怎的今日撞了自己,他竟换了个人似的,态度逆转,自称奴才,低眉顺眼讨好的样子,活像只癞皮狗似的。
阿远仍在琢磨,黄中将见她久不说话,接连唤了几声:“阿元姑娘……阿元姑娘……”
“啊……黄将军……是你。”
“正是奴才,这已是夜深,阿元姑娘怎地一人在此啊?要不……让奴才护送姑娘回意园去?”
黄中将满脸堆笑,尽力搀扶着她,又关切问道:“阿元姑娘可有伤着哪里?”
阿元点点头,呼了声疼,接着又慌忙摇了摇头,“不,我不回意园。”
她原以为黄中将会好奇,但出乎意料的是,黄中将似乎早预料般,痛快点头,“是!那……奴才倒是知道一处小居,看着倒……那话怎么说来着……雅致!不如奴才带姑娘过去稍作歇息?”
阿远听他说话,比前几日大不相同,越发狐疑,于是不说话。
黄中将便当她默认,当即起身,做派十足地将她请上马背,自己则充当牵马的马夫,牵着马儿小心翼翼地走着。
这等模样……
犹如他此时尽心侍候着的人,不是阿元,而是宁远公主。
阿远刹那有些恍惚,好像自己还在许久之前的黄城,做着万人朝拜的公主。
黄中将所说的小居,在城东一家酒楼之后,修建得很是齐整,一应装饰精致小巧。
小居门匾,上写文颜居三个俊秀黑字。
确算得上雅致小居。
黄中将这人,原是柴叶习手下一粗鄙山匪,不曾习文练字,说话总是含脏吐污,从不顾及旁人。
可今日……
实在太奇怪了!
终于,一切安排妥当,黄中将请了大夫给她诊过伤,说是无碍后又主动摆了酒菜,邀她一同吃酒。
酒过三巡,阿远再忍不住,挑开了话茬问道:“黄将军,你乃身居中将高位,我又怎能承受得起你自称奴才!别说我只是公主身边一个丫鬟,便是公主在此,你也无需如此自谦自贱。可……你这到底是为何?有话何不防直言?”
不料黄中将听罢,只将嘴角一勾,“她确是不配,可您……却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