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阿远突然露出的狰狞面目,夏知秋实在难以置信。她缓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认清眼前。
倍感难以置信的她摇了摇头,“你可知道,事情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简单。你可想过,若是柴叶习知道,你才是真正的宁远公主,他会怎样?”
对此,阿远不屑一顾,“哼!柴叶习狼子野心!为了辰国大权!他当初不是连杀女之仇都抛诸脑后,对宁远公主奴颜卑膝了!他若知道我是真的宁远公主,自然是顶礼叩拜,还能拿我如何?”
夏知秋止不住摇头,已是苦口婆心,“此一时彼一时。当时他无暇多顾,为了得到一个公主,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助他起兵,谋取天下。大利之下,他才咬牙忍下仇恨。可如今……他已经有了一位公主……”
她话尚未说完,却被阿远断然打断:“你是假的!我才是真的!他要辰国,需要的是一位真公主!”
见她油盐不进,夏知秋亦是怒了,厉声警告:“别傻了阿元!真公主如何?假公主又如何!对柴叶习来说,有个名头再就够了!你若再一意孤行,当心……”
阿远怒目一瞪,再次打断夏知秋:“够了夏知秋!你不必恐吓于我!我不会再信你了!”
说罢,决绝转身,大步跑远了。
夏知秋看着她的愤然离开的背影,久久地停留在大雨中,难以回神。
“公主,回吧,当心感染风寒。”师慕别不知何时,亦不知从何处又找了一把伞来,重新为她撑上。
她却浑然不觉,直到师慕别出声提醒,她才缓缓转过头来,见来人是师慕别,这才木然地摇摇头,又点点头,听话地跟着师慕别回到意园。
白平不知从何处听到风声,已候在意园大门多时,远远见着夏知秋的身影,连忙赶了上去。
“夫人,您慢点!”跟在她身后的丫鬟三斤,忙慌打着伞在后面追着。
白平见夏知秋一身湿透,人也木木的,很是心急,忙挽住了她的胳膊,关怀道:“知秋,你可还好?”
夏知秋不愿她担心,浅浅笑了笑,“白姐姐,我没事,别担心。”
“你呀!也太不爱惜自己了!”
白平忍不住拍了她一把,赶忙拥着她回了房间。
下人已备好热水花瓣,园中大夫特意又配了药袋。
白平陪着她,喝过药膳,泡过药浴,直到躺进被窝。
才准备告辞:“好了,今日你可折腾坏了!快些安睡吧。”
夏知秋面色有些泛白,气力也弱了些,但她还是及时拉住了白平,“阿元……阿元可回来了?”
白平见她到了如此状态,还挂记着那没良心的丫头,有些冒火。她原打算痛骂一番,但看着夏知秋一张笑脸惨白一片,毫无血色,令她有些心疼。
“你呀,要我说你什么好。你太惯着那丫头了,你知道吗?”她边说着,便替夏知秋掖被角。
她的吐息近在耳畔,语气温柔,有那么一瞬间,夏知秋恍然将她看作三娘。
“三娘……”想起夏三娘,想起儿时重重,夏知秋终于忍不住,呓语唤了一声。
这一声既出,她便再也忍不住,眼泪如夏日雨珠,滚滚滴落。
白平哪见过她这阵仗,着急安慰,“这是怎么了?我又没怪你,怎么说哭说哭了?”
她这一安慰,夏知秋更是忍不住,索性哇哇大哭起来,“白姐姐,我想我三娘了!我想三月阁的姐妹了!”
白平如安慰小孩一般,抱着她轻拍安抚。
“既然想,我什么不去看看呢?三娘虽然还未回来,但姐妹们都在呢。”
是啊……既已回到家门口,为何不回去看一眼呢?
夏知秋只想了个开头,忽然便想起当日的小山村,竟为了个偶然闯入的陌生人,便遭了惨绝人寰的屠杀……
或许……这便是原因吧。
若是涉及他人尤其是重要的人,哪怕一丁点的险,她也不愿意去冒。
夏知秋噙着泪,倔强地摇了摇头,“不行,我不能不能去,我不能露出半点蛛丝马迹。否则……若被柴叶习察觉,恐怕会影响姐妹们。还有……”她顿了顿,“阿元……若是柴叶习知道她才是真正的宁远公主,我不知道……他会对阿元做出什么事来。”
白平忽然坐直了身子,重新将夏知秋打量了一番。她自认看人还算准确,她亦知晓夏知秋天性聪慧,为人更是极重情义。但她万没想到,夏知秋做事之谨慎,竟更甚于她。
夏知秋见她打量自己,却不说话,以为她仍然不解为何自己待阿元如此任之贯之,于是认真想了想。
“阿元她……自小活在万人敬仰中,或许任性了些。其实本性不坏,又天真烂漫,可爱得紧。再者……我瞧她忽然丧父,漂泊于世,孤苦无依,又觉得可怜……”
夏知秋自怜地笑了笑,继续说道:“当日我被弃三月阁,后来又遭山匪劫持……可也先有三娘,后有师慕别,他们给予了我太多温暖。或许……我私心里也想着,能同样温暖于她吧。所以待她总有些娇惯。但其实……到今天这地步,还是怪我,怪我有些事情,未与她说个明白。想来还是该寻个合适时机,细细与她谈心才是。”
不知何故,面对白平,夏知秋很是安心,也没多想,便将心底的话统统都倒了出来。
说来,这还是她与白平,第一次如此坦诚交心。
白平听着,心中既感动,又疼她怜她,忽然便想起,从而人再次相遇,她似乎还有一事未与夏知秋说明,心中一直惦怀着。
“知秋,我知道你与我说这些,该是多信任我,我很开心,更是感动。”她只犹豫了片刻,便拉着夏知秋的手,说道:“只……有件事,我本该早些告诉你的,可……一直以来偏没有机会,我现在同你说,你不会生我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