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方!”
阿远咧嘴一笑,喊道:“我听朱将军说公主在这里,是也不是?”
被叫做小方的丫鬟立时站定,转过头来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认出她来,惊喜不已。
“原来是阿元姑娘,姑娘你终于回来了!你不在这几日,公主可担心坏了!她要是见你回来,肯定开心死了!”
阿远无心听她说这些,只一心想着自己的心事,于是敷衍地笑了笑,“是是是,我这不回来了嘛,公主到底在不在这里?”
小方立刻往边上让了让,“在的在的!奴婢端着的这些点心,便是为公主准备的。阿元姑娘不如同奴婢一起过去吧!”
这一碟碟,果然是给夏知秋准备的!
阿远嘴角轻轻轻轻一勾,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那些精巧细致的糕点,点了点头,“嗯,走吧。”
她不动神色地跟在小方身后,满心盘算着如何将握在手里的毒药啊悄无声息地下进糕点中。
意园的九高台,虽取名为台,却远比豪门大户的戏台大得多,由独立三栋小楼,和两大一小三个院子组成。
从她们所在的地方到夏知秋听戏的阁台,需要穿过两道门,其中一道月亮门,门槛约莫与膝盖齐高,出了月亮门,则是条狭窄的廊桥。
是个合适的下手时机。
她在心里暗暗设想了一遍,当她们走到月亮门时,她只需略微使点小手段,使小方踉跄跌倒,她便可趁她停下整理衣物时,偷偷在糕点中做手脚。
很是完美!
她抬眼瞧着小方的背影,眼角一冷,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再转头看向前方时,发现月亮门已近在眼前。此时,她忽然心跳加快,变得十分紧张。
快到了……就快到了!
我……真的要这么做吗?
她心里突然犹豫起来,脚下于是慢了下来,走在前头的小方似有察觉,转头关怀道:“阿元姑娘,你快一些啊!”
她站在月亮门前,由于转头和阿远说话,再转头跨门时,一个不慎,竟自己摔了好一个踉跄。
“小心!”阿远见状,下意识赶上去拉她,但只是拉到她的一片袖角,她仍是不可避免地摔到门外廊桥的第一根柱子上。
“啊……疼!”小方呼道,赶忙看了看手中的盘子,因她全力护着,见糕点仍然摆放整齐,并无损坏,这才松了口气,“还好还好!”
此时的她,原本梳得整齐的发髻,已经乱了不少。
阿远见眼前这番景象,竟与自己想象如出一辙,可……她还什么都没做,这一切,纯属天意巧合。
莫非……连老天爷都在帮我?
她愣了一会儿,才靠过去,提醒道:“小方,你的头发……”
小方经她提醒,恍然大悟,“啊!是!这样可不能去见公主!”说罢,忍不住原地打转,急得眼泪汪汪:“怎么办怎么办?可不能让公主等太久了啊!”
阿远适时提出帮忙:“别急,只有些小乱,你整理一下便好了。”
小方一听,登时又展了笑颜,可当她正欲抬手时,才发现手里端着的糕点竟无处安放。经前面这两回,她已知道该向谁求助,于是抬起头看着阿远,满眼都写着,“你帮我端一下好吗?”
阿远跨步走过去,轻轻一笑,就接过了盘子。
小方笑嘻嘻道了谢,往前面挪了几步,认真打理起自己的头发来。
她见阿远端着一盘精美糕点,担心自己的头发沾上,还不忘提醒阿远,“阿元姑娘,你且背过身去,离我再远些可好?我怕……”
阿远自然说好,转身又跨过月亮门。
她背对着小方,但她很清楚,小方此刻也背转了过去。
此时,正是下手的好时机!
她拿出小绿瓶,皱眉盯着看了一会儿,随着时间流逝,她却越来越紧张,越来越犹豫。
瓶盖三次打开,又三次合上。
就在此时,自她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漠然喝道:“小方!让你拿些糕点,怎么去这么久!”
她吓得浑身一颤,忙悄然收起小绿瓶。
她重新换上镇定的笑脸,转过头去,这才见到了来人,果然是小雯。
小雯的目光穿过小方,也看到了她,脸色稍微变了变,“原来是阿元姑娘回来了。”
阿远对她也没什么好气,径直走了过去,将手中的盘子往她怀里一塞,“小雯既然来了!这糕点就由你送去吧!”
说罢,高昂着头,径直从小雯身旁走过,跨着大步朝戏台走去,仿若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直到,她穿过下一道门,估摸着小雯已看不见她的背影,她的身子才忽然一软,双手紧紧趴住墙壁,大口吐气。
“好险……”她先是松了口气,紧接着,又恨恨地扇了自己两巴掌,骂道:“没出息的东西!这种时候了你还犹豫什么!方才要是没有犹豫!分明就已经成事了!”
骂过之后,她又重重吐了两口气,终于镇定下来。
不要紧,有的是机会!
她暗暗想到。她抬起头,环视一眼,见不远处有个鱼塘,于是走过去,对着水池,摆了个合适的笑脸,这才满意地朝戏台走去。
九高台的戏台,一端是大理石柱高高撑起的大方台,是戏子乐技表演之处。另一段是装饰精美的阁台,配有舒适的座椅和方桌,以供人们休闲。
中间则隔着一个水池,池中种满了睡莲,养着五彩斑斓的小金鱼。
阿远拾阶而上,看见偌大的阁台,夏知秋斜靠着背垫,坐在正中的位置。
从她不时抬起打拍的手,阿远知道,这一曲亡乌江,她真正是听得津津有味。
而在她身旁站着、一会儿功夫已三次满含温柔看向她的,正是木八。
不,不是木八,他是师木。
本该属于真正的宁远公主的师木!
好不容易按下的浓浓恨意,突然滚滚升腾上来,阿远右手再次探进宽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