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打下了饭，朱小小匆忙赶回男生宿舍，欧鸣春准备起来吃饭，结果一看到饭菜，脸沉了下去，他一摔筷子，不满道：“你会不会照顾病人啊。现在是补营养的关键时候，你就给我吃这种东西？”
“那你想吃什么？我回去再打呗。”朱小小说。
“算了算了。”欧阳春冲她不耐烦地摆摆手：“你还是先回去吧！不过手机不能关机，我可是会随时找你的。”
朱小小不敢不答应，只能无奈的离开，见她走了，欧鸣春立即把自己受伤的那只脚放了下来，甚至还利落地在空气中蹬了蹬，得意地笑了。
原来他一点事都没有，是假装被砸瘸了，故意来骗朱小小的，就连那张CT片都是从别人那里要来的。他还专门买了一副拐杖，做戏要做全套，送上门来的钱他可没有不要的道理，欧鸣春“嘿嘿”一笑，开始狼吞虎咽的吃饭，今天上午没课，也不用上班，他一直在宿舍打游戏，早就饿了！
吃得正香，忽然，放在一旁的手机响了，欧鸣春见是医院打进来的，脸色瞬间变了，他连忙接通了电话，听到对面人说完，脸色变得更加阴沉，他颤抖着声音说了声：“我知道了。”就挂掉了电话。
他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甚至站起身来都不知自己要做什么。三四秒后，他又立即拨通朱小小的手机，吼道：“丑八怪，快回来。”
朱小小又匆匆忙忙回来，还没进宿舍，就喘着粗气问：“又怎么了？”
她接到欧鸣春的电话，以为出了什么急事，可是一路跑回来的。
欧鸣春扶着床边的拐杖站起来，冲她伸出手臂，脸色阴沉道：“背我下楼，我要坐车。”
“这……我怎么可能背得动你啊！”朱小小急了，这其他的要求她都能答应，但是这个有点太强人所难了。
“你这么胖！怎么背不动？快点，别废话了，我可有急事要出去！”
朱小小没办法，只能艰难地背着他往下走。
只是就算朱小小再胖，对方好歹是个大男人，身上的重量一点都不轻。
“你就不能快点嘛？要是耽误了我的事情你负责！”欧鸣春在后面着急地催着。
从男生宿舍到学校大门口，可是要穿过学校的人工花园，再经过学校的操场，一路上能遇到不学校里的同学，先不说朱小小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两人这奇特的造型，就已经引来不少人的围观。甚至还有人着他们拍照。
“我靠，这是什么情况！”
“好像是服装系著名的恐龙妹把人家的脚给伤了……”
“这妞竟然是服装系的？”
“喂！你关注的重点好像不对吧！”
周围人指指点点的低语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露骨。
“要不我扶着你过去吧。”朱小小忍不住开口说。
欧鸣春白了她一眼：“你扶着我要走都猴年马月了？你还是赶紧的吧！耽误了我的事我绝对会跟你算账！”
好不容易到了大学门口，朱小小帮忙拦了一辆出租车，欧鸣春这才在她的搀扶下，上车离开。
出租车一路疾驰，来到A城的医院，欧鸣春下车，连拐杖也不要了，步伐如飞。完全没有一点脚受伤的样子。
他轻车熟路地往医院楼上跑，到了走廊内，反而放慢了脚步，每次不管他多么慌慌张张地跑过来，一旦到了这里，都会抑制不住地颤抖。
这时，走廊内其中一间病房出来了一位医生。这医生长相斯文，身材中等，看起来五十多岁的样子，戴着一副金丝边框的眼镜，穿着一身白大褂。手中还拿着一个本子，步伐匆匆。
欧鸣春看见了，连忙喊住他：“詹主任，我妈妈怎么样了。”
“小春！你怎么来了？”詹主任惊讶地抬起头，随后摇摇头道：“还是老样子。”
“那就好……”欧鸣春舒了口气，他说：“刚才医院打电话让我补缴费用。我已经交上了。”
原来，他这么着急来医院是为了给妈妈交医药费的，这两天光顾着问朱小小要钱，结果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唉。”詹主任推了一把脸上的眼镜，目光复杂地看着他：“正好你今天过来，我有件事想跟你说，你跟我来吧。”
欧鸣春跟在后面，莫名的有些紧张。
詹主任把他领到办公室，这才开口道：“小春啊，你妈妈已经昏迷十多年了，你真的要坚持下去吗。你应该知道，植物人是很难醒过来的。有不少病人家属都会选择放弃，因为治疗费用确实是个很大的负担。况且，你只是个孩子……”
“詹主任，别说了。”欧鸣春摇着头，目光坚定：“我不会放弃的。妈妈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少年的轮廓在雪白的病房内看起来极其苍白又无助。
詹主任看着他，目光既无奈又心疼，过了许久，他才说：“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不过你也不要误会，我这都是为了你好啊。”
“这个我也知道。”欧鸣春感激地看着詹主任：“我妈的病多亏了主任您一直不放弃……不然我可能也走不到今天了。”
詹主任说：“我今天也不是专门要跟你说要你放弃的，其实……你母亲的病现在反而有了一线生机。
“真的吗？”欧鸣春激动地站了起来：“难道是……医院有了能救我妈的方案？”
“不不不。”詹主任说：“你母亲的病目前国内还是无法治好的，只不过，最近美国医院研发了一种新的技术。据说那种技术已经让几个植物病人醒了过来。也许你可以带你母亲试试。”
“真的吗？”欧鸣春兴奋起来，原来真的有治他妈妈的办法了，他等了这么久，终于有结果了！
“但是那种技术还没有足够的验证，而且，费用很高昂。要20万左右。你……有这么多钱吗？”詹主任有些不忍心了。
果然，欧鸣春刚才还散发着期待的目光立刻暗淡了下去，他的笑意还僵在脸上，却比哭都难看。
“主任，我会想办法筹钱的。”欧明春握紧了拳：“到时候，我一定会送我妈妈去美国治疗。”
欧鸣春回到妈妈住的病房，一推开门，熟悉又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就迫不及待地钻入他的鼻腔，让他全身都开始发冷，不管来到这里多少次，他似乎都没办法习惯。
病床上，妈妈还在沉睡着，她紧闭着双眼，就像被时间定格了一般。欧鸣春坐在床边，紧紧抓着她还尚有一丝余温的手，轻声呼唤：“妈妈，我是小春，你快点醒来吧。”
可妈妈依然沉睡着，做不出一点回应。
欧鸣春的眼睛开始迷蒙起来，他今天不知怎么，忽然又回想起来当年的一幕幕，那年爸爸跟情人离家出走，丢下了老婆和孩子，背影决绝。
尽管当时妈妈没有说什么，甚至像往常一样接送他上学，给他做饭，有时候还会温柔的摸摸他的头，但他依然能感觉到母亲内心深处的绝望。
“小春啊……妈妈累了，你记得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这是母亲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那天的天空似乎灰蒙蒙的，空气中是一种潮湿的霉味，母亲送他上学之后，就回去了。当时他可能早有预感，忽然不管不顾地从教室跑回家，可是不管怎么敲门都没有人开，他用尽全力趴在窗口，打破玻璃，从窗户钻进去，发现妈妈躺在家里的沙发上，整个人都僵了，怀里还抱着跟他们一家三口的合影。
家里弥漫着恶臭的煤气味。
幸亏他即使把妈妈送到了医院，虽然活了过来，但是却变成了植物人。这些年，他一边上学一边兼顾着赚钱给妈妈看病，小小年龄就出来打工。
只是这些内情，大学里没有人不知道，别人还真以为他是富二代。谁会料到，他其实只是个苦命的穷小子。
“多少年了啊……”欧鸣春低喃着，经被苦难贯穿流过的岁月，他从来不敢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