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夫人稳了稳心神，又堆起满脸的笑意，拍了拍陈萱的手：“这秋葵也跟了六娘许久了，如今也老大不小的了，祖母想为秋葵寻个好人家嫁了……陈管家就不错，六娘觉得呢？”
陈萱低着头，冷笑了一声，这是非要把秋葵从她身边送走？陈老夫人可真是天真，真以为她会乖乖听话：“秋葵还小，还可以再侍候六娘几年。”
“嗳，这种事情还是问过秋葵的好。”陈老夫人暗自想着秋葵不过是个小丫鬟，稍微威逼利诱一下定会同意的，到时候陈萱就算不同意也没办法，打定了主意，还未等陈萱开口，便说到：“秋葵，陈管家在我府上已有十数年，人品与做事能力都是有目共睹，定然不会委屈了你，你在六娘这儿吃了许多苦，嫁给他也能享一享福。你可愿意随了他去？”
秋葵跪在地上，冷汗直冒，老夫人话里有话，语气又不容抗拒，她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偷偷抬头看了一眼，只见陈萱一双眼睛冷冷地看着她，分不清晦朔。
她……她不想嫁！
她若是走了，娘子身边便连一个信任的人都没了，万一林姨娘他们再对娘子做什么……
咬了咬牙，秋葵深深地叩下一个头：“禀老夫人，秋葵不想嫁。”
陈老夫人面色一下子就阴沉了许多，眼神凌历地看着秋葵：“你可想清楚了？”
秋葵继续叩着头：“秋葵想清楚了，秋葵不嫁，秋葵要陪着娘子。”
陈萱挑了挑眉，不错，算是忠心。若是秋葵真的应了，她的命也就留不得了。
陈老夫人还不死心，又开口道：“你可想好了？那陈管家尚未娶妻，你嫁过去……”
“祖母这是干什么？秋葵既然不愿意，祖母就不要强人所难了。刚好，秋葵我也用惯了，换了别的人也不一定适应。”陈萱冷声道，自老夫人掌中抽出自己的手：“祖母就不要再插手了。”
陈老夫人脸色一变，没想到陈萱这么不给她面子，一巴掌狠狠拍在桌子上：“陈六娘，这便是你给长辈说话的态度！”
陈萱起身，低下头睨着老夫人，眼睛里满是冷意：“祖母言重了，只是我的人自有我来处置，就不劳烦祖母了。”
陈老夫人怒火更甚，又狠狠地拍了几下桌子：“陈六娘，你便是这么对待养你长大的人的！你从小没有母亲，是谁照顾你的！这十数年里陈家可少过你一粒米一钱银子！你就是用这种态度报答我的！”
陈萱没说什么，只是冷冷地看着陈老夫人，眼神里满是威严与压迫感，老夫人突然有些畏惧。
陈萱转身扶起依旧伏在地上的秋葵，秋葵已经吓得双眼蓄满了泪，微抖着身子，小声地道：“娘子，要不我就嫁了吧，老夫人总是为难你……”
“你莫慌，”陈萱静静地看着陈老夫人，眼神晦暗，似是酝酿着一场风暴：“我是怎么长大的？祖母大可问问林姨娘，陈家有没有少我吃的喝的，祖母应该也都清楚。”
“放肆！”陈老夫人旁边的婆子忍不住喝到，陈萱斜眼瞟了她一眼，眼神之中满是寒意，婆子愕然，遍体生寒。
这绝对不会是一个痴儿能有的眼神！
陈老夫人也被陈萱突然的狠厉吓到了，愣了一会儿，举起茶杯摔碎在陈萱面前，怒喝道：“陈萱！枉我陈家辛辛苦苦养育你长大！你居然……你居然……你这养不熟的白眼狼！给我去祖宗祠堂里跪着！”
陈萱眼中闪过一丝戾气，微眯了眼看着陈老夫人，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笑：“祖母啊，你不该把主意打到秋葵身上。你以为我陈萱会怕了这么一个陈家？笑话。”
陈老夫人气的顺不过气，一手抚着胸口另一只手指着陈萱的鼻子，颤抖不已。而听见风声的陈五郎林姨娘也赶了过来。
陈长荀一见坐在椅子上顺气的陈老夫人便怒了，一面两步踏至陈老夫人旁帮她顺气，一面回头呵斥道：“陈萱！这可是我们的祖母！祖母平时待我们慈爱而又温柔，你怎可如此忘恩负义！”
陈萱冷笑两声，抬眸冷冷地盯着陈长荀：“那个又‘慈爱’又‘温柔’的祖母，是你的，而不是我的。”
她的眼神似淬了万年寒冰，没有一点点温度，直直地刺在陈长荀脸上，陈长荀惊愕，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
林姨娘见了，忙上前两步，轻轻扶住陈长荀的胳膊，面上满是担忧：“六娘，你怎可那样说你祖母？”
陈萱低低地冷哼了一声：“我倒不知道，原来林姨娘这种人，也敢止我的话了。”
林姨娘还想说些什么，陈萱却已别过头去，似是不想在听她说话。
林姨娘气急，低头绞着手中的帕子，眼眶居然还微微泛起了红色。
陈长荀扶着林姨娘的肩：“母……姨娘别难过，我定向那个傻子向你讨个公道！”
林姨娘轻轻摇了摇头，柔声道：“若是你与六娘本是一母同胞的兄妹，若是因为姨娘而反目，姨娘的罪过可就大了。”
陈萱冷眼看着林姨娘，转身坐在了椅子上，拍了拍手，开口：“姨娘的演技真是越发精湛了，若是做个戏子，定是数一数二的。”
“陈萱你怎可如此说姨娘！”陈长荀怒道：“陈家怎么会有你这么不知礼数廉耻的女儿！你这种人就应该滚出陈家！”
陈长荀还欲再说，却听得一个略带威严的男声：“发生什么了？都吵什么呢！”
原来是陈侍郎来了。
陈侍郎走进堂中，看见一脸愤怒的陈长荀与坐在椅子上嘴角微微上扬的陈萱，便有些头疼。
这个六娘，真不给人省心。
林姨娘见他来了，连忙两步走上前，聘聘婷婷地见了礼，低低地叫了声老爷。
陈侍郎点了点头看向一边的陈长荀：“五郎。你方才是叫谁滚出陈家呢？”
陈长荀便将陈萱侮辱林姨娘是戏子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陈侍郎目光一凛，转头直直地看着陈萱。
陈萱亦抬起头，无畏地迎上他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