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陈四娘醒来的时候,宇文嵇已经走了。她动了动身子,只觉得浑身酸痛,仿佛被马车碾压过一般。
床下满是被撕碎的衣服,满室淫靡的气息还未散去,她的身上也满是红紫的吻痕。这些无不在提醒着她,昨夜她与当今皇上的翻云覆雨,她卧在那人身下,娇吟连连。
明明……明明不该是这样子的……
她与秦昭清的关系刚刚开始缓和,便出了这等事。
即使秦昭清不计较,她却也是再也无法面对秦昭清了。
若是秦昭清知晓了此事,该有多……
她将自己赤裸的身体埋进被中,捂着脸低低地啜泣了起来。
“娘子,杨太傅的独女杨丹君差人给娘子送来了一份请帖。”阿凉捧着一份红色的帖子走了进来:“娘子看一下吧。”
“杨丹君?”陈萱挑眉,擦了擦手接过了请帖。
杨丹君这人,她貌似见过,前世的时候,那个时候还只有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便十分努力地想爬上宇文嵇的床,后来被她狠狠地整治了一番,据说哭了好一阵子,因为这事儿杨太傅还与她呕着气。不过整治了一番之后却也消停了,如今也该有十八岁了吧。
“这杨家娘子可曾定亲?”陈萱翻着请帖,状似不经意地问到。
“还没有,杨太傅为这事儿可是操碎了心,几乎寻遍了整个京兆的贵公子们,但杨家娘子就是看不上,杨太傅又宠女至极,所以最后也就任由着杨家娘子至今未嫁了。”一旁的秋葵听了,马上应道。
陈萱点了点头,嘴角扯了一丝冷笑。
苏锦时死了,这杨丹君才该开心呢。不愿意嫁人?只怕是就等着宇文嵇选秀,然后好进宫去“追随”自己的心上人呢。
不过这杨丹君也真是奇怪,按理说杨丹君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与宇文嵇打照面的机会,但昨日的庆功宴她居然没去,明明作为杨太傅的女儿,应该是受了邀请的了。
秋葵见自家娘子面上的表情换了又换,对这帖子上写的东西有些好奇,不禁往近了凑了凑。
陈萱瞟了她一眼,合上了手中的帖子,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杨家娘子叫我明日去她家的园子里赏菊花呢。”
“菊花?奴婢还未见过菊花呢!”阿凉听着,一句话脱口而出,说完,又兀自红了脸:“呃……河西哪里那里不适合菊花生长,菊花到了那里是无法存活的,所以奴婢也只是在树上见过……”
她有些忐忑,抬头小心翼翼地看着陈萱的脸。
“那便去吧,到时候将你与秋葵都带上。”陈萱闲闲地开口道:“顺便……看望看望故人。”
她的“故人”两字吐字极清,几乎听不清晰。
那两个小丫鬟却只是沉溺在欣喜中,并没有发现陈萱语气中的不对。
杨太傅府中的菊花,可是京兆一绝。
杨太傅的原配夫人姓文,本是个官家小姐,可偏偏看上了那时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秀才的杨太傅,愣是顶着家族的压力与杨太傅共结了连理。杨太傅也没有辜负自家夫人,婚后第二年便考中了,然后仕途亦是平步青云,做到了太傅之位。只是文氏命薄,生下杨丹君没多久就去了,杨太傅悲痛不已,之后再未纳妾,专专心心地将女儿抚养成了人。文氏生前最喜爱的花便是菊花,杨太傅便命人寻遍世间名菊,全部聚集在了这一方园子里,久而久之,竟成了京兆一绝。
杨丹君……
是不是还如数年前那般娇蛮任性呢?
陈萱忽然有些期待明日了。
这一夜,宇文嵇又留宿在了陈四娘处。
陈四娘仰躺在床上,麻木地感受着自身上传来的猛烈的撞击,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洇入了身下层层的床褥中,再也不见了踪影。
郎君……快来救救我……
她不知道的是,此刻的秦昭清,正在撷芳阁搂着头牌睡得香甜,嘴角还带着志得意满的微笑。
第二日,陈萱到杨太傅府前的时候,已然有小厮侯着了,一见得陈萱下了马车,马上有眼力见儿地迎了上来:“可是陈六娘子?我家娘子已然恭候多时了,娘子请。”
陈萱点了点头,身后的秋葵拿上来一件披风披在了陈萱身上,然后便和阿凉一起跟在了陈萱身后。
陈萱随着那小厮走走停停,绕过了许些个长廊院子,秋葵与阿凉兴奋之意都有些淡了的时候,方才到了正地儿。
那是一个很美的园子,园子的入口处挂着一块匾:忆娇园。
那文氏的小字,貌似便称作阿娇。
倒真是个深情的人。
小厮行至匾处便停了下来:“我家娘子吩咐了,奴才不能进去,所以奴才只能告辞了,望陈六娘子与我家娘子可以相谈甚欢。”
陈萱微微点了点头,便带着秋葵与阿凉进了园子。
园内的菊花却是品种繁多,让人有些目不暇接。陈萱一边走着,一边搜寻着杨丹君的身影,望了许久也没看见。
忽的,从不远处的假山上传来了一阵笑声:“怎的,陈妹妹莫不是迷路了?”
陈萱抬头,原来那假山上还有一个小小的亭子,杨丹君正趴在亭子边,笑意盈盈地俯视着她,见她半天无动静,又催促了句:“陈妹妹?快上来啊!”
陈萱这才发现原来一旁还有一条窄窄的阶梯通向假山上的小亭子,抬步走了上去,阿凉与秋葵也跟在了后面。
“嗳?陈妹妹,我这小亭子可容不下那么多人,你让你那两个小丫鬟到处玩去吧,咋们姐俩谈谈知心话。”刚走了两步,头上又传来了杨丹君带笑的声音,陈萱愣了一下,终于还是回过头,对着阿凉与秋葵道:“你们到处去转转吧,注意礼节,莫迷了路。”
“可是……”秋葵还有些不放心。
“放心,不会有事的。”陈萱摇了摇头,便转身走了上去。
今日的杨丹君,非常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