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丹君从小便是被宠大的,虽然娇纵拔扈,但从不与陌生人独处。
她前世虽然见过杨丹君几面,陈萱却是未曾见过杨丹君的,杨丹君却并没有介怀,而是热情地邀请她上那只有杨丹君一人的小亭子中去。
心中虽有疑惑,但她还是缓步行了上去。
“陈妹妹,快过来。”陈萱刚刚走上小亭,杨丹君便跑了过来,亲亲热热地扯住了陈萱的袖子,将她拉到了小亭中间的桌子旁:“这株菊花是爹爹新培的,陈妹妹看看,是不是很好看?”
“是很好看。”陈萱看着中间那盆小小的红黄两色的雏菊,点了点头,然后挑眉,眸子紧紧地锁着杨丹君的脸:“杨……姐姐今日找我来,只是为了赏菊?”
她明显不适应这个称呼。
杨丹君调皮地眨眨眼:“当然不是了……陈妹妹难道没有觉得我很奇怪?”
她这么光明正大地承认了,陈萱也便没有再遮遮掩掩,坦荡道:“原以为杨……姐姐这般的人,应该不会与外人独处,且传闻中陈姐姐向来注重主子与奴才之分,可这一路上,杨姐姐对待奴才倒是极为友善了。”
杨丹君眸中满是赞许,拉着陈萱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又俯身至陈萱耳边轻声道:“我落了一次水之后便变得开朗温和知书达理,而陈妹妹亦是大病一场之后便变得不再痴傻,反倒聪慧无比了……其实……陈妹妹应该也都猜到了吧我们都一样,不是么?”
陈萱眸中有一瞬间的惊愕,但马上就被掩了下去,然后低低地笑了两声:“杨姐姐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陈萱怎么听不懂呢?”
杨丹君掩着帕子也笑了几声:“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陈妹妹怎么会不懂呢?”
陈萱敛眉,没有说话。
杨丹君斜斜地倚在桌上,掐了一朵黄红两色的菊花拿在手中把玩着,状似不经意地开口道:“苏后被当今皇上与苏贵妃做成人彘之事……你可知道?”
陈萱震惊,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杨丹君。
这个人……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苏毓筱做事向来滴水不漏,不会出现被杨丹君偶然撞到的这种事。
难道真的同她想的一样,杨丹君的壳子里,也住着别的人?
或者说,苏毓筱和宇文嵇已经察觉到了些什么,如今是来试探她了?
不,不可能,重生以来自己总共与宇文嵇苏毓筱也只是见了一面,她的伪装亦是滴水不漏,不会被发现的。
那么便只有第一种可能了。
杨丹君将陈萱的神色尽收眼底,掩着面又低低地笑了起来:“陈妹妹的这个壳子里,究竟住着谁呢?”
陈萱皱了皱眉。
她讨厌这种无法将所有事都掌控在手中的感觉。
见她不说话,杨丹君也不恼,只是自顾自地说着:“或许我不该叫你陈妹妹,毕竟你这个壳子里的人究竟多大年龄,只有你自己知道,我对这个也没兴趣。我今日约你来这里,只是想与你达成一个协议——”杨丹君顿了顿:“一起将宇文嵇搞下皇位的协议。”
“呵……杨姐姐真是说笑了,凭你我二人之力,又如何将皇上搞下皇位?杨姐姐也知,你我本就不是妹喜妲己或者赵飞燕之流,如何倾国?”陈萱喝了口桌上的茶,面不改色道:“这茶不错。”
“嗳……要覆了宇文嵇,美色倒不是首次,最主要的是——这里。”杨丹君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俯在桌上,笑意盈盈地往陈萱跟前凑了凑:“陈妹妹在这京兆有多少地产店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不会少。能总有如此多的产业,涉及多种店铺,还将这些都管理的极好的人,为什么不能扶立下一个皇帝呢?”
扶立下一个皇帝?
陈萱微低着头,目中闪过凛厉。
面前的这个女子,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厉害几分。
“杨姐姐说什么呢,这话若是传出去,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呢!”陈萱微张着口,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紧张地朝四周看了看:“杨姐姐这话也就当着陈萱的面说说,别人跟前可万万不敢提起。”
杨丹君抬眸,颇有些诧异地看着陈萱。
她的演技天衣无缝,找不出一点差错。
连杨丹君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猜错了?
不会啊……这陈六娘一场大病之后突然大变,只能用自己的想法来解释啊……
杨丹君疑惑着,但还是微微笑着看着陈萱:“我知道陈妹妹担心什么,不过既然说了要合作,那合作伙伴之间就要坦诚相待……陈妹妹想不想听听,我为什么性情大变?”
陈萱闻言,低低地笑了两声,索性不再假装,而是抬起头亦直视着杨丹君的眼睛:“杨姐姐真的确定,,我会与你合作?”
杨丹君愣了一下,然后便娇笑了一会儿:“陈妹妹认为,你还有别的选择么?”
陈萱挑眉,不置可否。
这园子看着像是再没几个人,但是从刚才,陈萱就发现一旁的菊花丛后隐着一个黑色的身影,她相信,若今日她不遂了杨丹君的愿,今日就定会命丧于此。
所以,不如走一步看一步,随机应变。
“我已经活一次了,这是第二次。”
杨丹君的故事与陈萱,或者说,苏锦时的过去紧紧联系在一起。
杨丹君自小便迷恋宇文嵇,近乎疯狂地每日制造各种与宇文嵇的偶遇,但是遇见了,却又不敢上前,只是躲在人群后悄悄地看一眼,便欣喜莫及。
她只想嫁给宇文嵇,哪怕是做个妾,也愿意。
可是宇文嵇取了亲,正室之位,在太子与几个王爷陆续死于非命之后。
那个女子是苏将军家的独女,苏锦时。
一个太美太美的女子。
自从他娶了正室之后,便再未纳过妾,外人皆传王妃凶悍无比,容忍不得王爷身边有别的女子,所有人信以为真,啧啧唏嘘的时候,她却没法相信。
那般美貌端庄的女子,怎会是传言里那般不堪?
那时候她的父亲已经开始为她张罗着嫁人,可她只想嫁给宇文嵇。
她决定为自己的爱情再争取一把,于是,她去求了苏锦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