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长弓走到宫门的时候,却被一个人拦住了。
那人直直地堵在长弓之前,眸中满是怒意,正是杨丹君的父亲杨尚书。
长弓敛了眉,看着对面的人。
“常郎中,请留步。”
长弓在朝中化名为常炜,官拜郎中,遂称为常郎中。
长弓皱眉,亦行了个礼道:“杨尚书,不知尚书将下官堵在宫门,是有何事?”
杨尚书冷哼了一声,冷冷地看着长弓,一双没有一丝善意的眸子上上下下打量着长弓,许久。
长弓也没有说话或者不耐烦,垂着眼任由杨尚书打量。
直到上朝的官员陆陆续续走了许多,杨尚书才开了口:“你是因为在河西立了功,才被圣上封为郎中的。”
长弓挑眉,道了声是。
这件事所有人都知道,他没必要隐瞒。
杨尚书死死地盯着长弓,说的话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那你应该知道,如今河西的平民百姓过的是怎样的生活!虽然水患已过,瘟疫也已经治好,但是要让河西再恢复到之前的情形,还需要多久,需要多少银子你也是晓得的!可如若圣上再举兵北上,即使真的可以灭了羯族,军费军粮也是一笔大开销!你让如今千疮百孔的朝廷如何承受的起!”
长弓直直地盯着杨尚书,嘴角挂上了一抹微笑:“那尚书大人觉得,下官该如何说呢?难道是跟你们一起反对圣上的意思?是,要多少钱我自然晓得,如今国库因为那些个祸事也是国库空虚,这事我也晓得。可是尚书大人莫不是忘了?我们是圣上的官,要完成的也只是圣上的命令而已,朝廷承受不起?那便让那些贪官污吏,富商人家来承受就好了。毕竟他们也是这个国家的臣民,该为国家分忧了。”
杨尚书被噎了一下。
的确,对于长弓这种刚刚进入官场的人,重要的并不是与朝臣打好关系,而是表达自己对皇帝绝对忠心的赤诚。毕竟这官场虽说丞相尚书有许多,但最高领导人总归是那龙椅上的人,虽说常常念叨着是百姓的官百姓的朝廷,实际上需要效忠的也只有龙椅上那个人。
只有与龙椅上那个人打好关系,那也便没有人敢说你了。
更何况是宇文嵇那种多疑又暴虐的人,更是注重于臣子所谓的忠心。
论这个,杨尚书理解长弓,倒是要拿那么多人的性命来做这个游戏的牺牲品,他无法接受。
“那你为何要……为何要支持圣上北征!就为了自己的升官加爵?你未免也太过……”杨尚书终究没有将助纣为虐四个字说出来。
“杨尚书,”长弓打断他的话,微微一笑道:“尚书只看得见眼前么?尚书只知这样做会害了百姓,却不知这其实是在救他们。至于北征……尚书觉得,没有常炜站出来,圣上便不会想尽办法达成此事么?他是圣上,没有什么不可能的。”罢,长弓对着愣住的杨尚书微微弯腰行了个礼:“常炜还有些事,便先走了。”
“等等!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救他们!”杨尚书反应过来,向着长弓离去的背影大声问到。
长弓没有回答他,只是坐上了宫外来接他的马车,对着马车夫轻声说了声:“醉风塘。”
被一个小辈教怎样为官的杨尚书很气恼,回到家了也是气呼呼的,杨丹君发现自己的荷包没了,正准备去醉风塘找陈萱问问,却没想到刚准备出门便看见了一脸气愤的自家老爹。
杨尚书一进门便将手中提的糕点放到了桌上,叫了声丹君,又道:“爹给你买了些尚品轩的吃食,你过来吃一点,若是喜欢爹明天再买给你吃。”
杨丹君愣了愣,柔柔一笑走上前去,替杨尚书捏着肩膀:“爹爹这是怎么了?可是生气了?”
杨尚书摇了摇头,他向来不喜将自己的坏情绪带到家中,在朝中发生了再大的事,回家的时候也定然是笑眯眯的。
杨丹君见他不说,也没有强问。
杨尚书看着自家女儿,心情突然好了些,拍了拍女儿的手,这才发现自家女儿穿着整齐,好像要出去一样。
“怎么了?”杨尚书疑惑道:“可是要出去?”
杨丹君笑了笑,点了点头:“上次去醉风塘时不小心将东西丢在那里了,正准备去取一趟。”
杨尚书闻言,没有再追问,亦是点了点头,道:“你快去吧。”
杨丹君闻言盈盈一拜,便带着丫鬟向府外走去,乘上了已经备好的马车。
苏毓筱正在自己的宫中百无聊赖地翻着一本书,就闻得贴身宫女进来,通报道:“娘娘,常太医来请平安脉了。”
苏毓筱翻书的手顿了顿,连忙合上了书站了起来:“请进来吧。”语气虽是平静无波,那眼中流露出的欣喜却是怎么也挡不住的。
宫女道了声是便出去了,过了一会儿,引着一个提着药箱的男子走了进来。
“参见贵妃娘娘。”
那男子生的极为俊朗,剑眉星眸,薄唇带着笑意,口中虽说着敬语,眼睛却是一刻也没有离开过苏毓筱的脸,两人便这么直直地对视着。
“起来吧。”苏毓筱看着他,眼中也满是笑意,转身对自己的贴身宫女吩咐道:“你出去守着,别让别人进来。”
宫女道了声是,便出去了。
那宫女前脚刚踏出房,常太医便凑了上来,一双手轻轻地覆上了苏毓筱的肚子:“让爹爹摸摸,都长这么大了。”
苏毓筱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还这么小的一点点,我都看不出来他长大了,你倒是厉害。”
“哈哈哈哈哈……芷儿你要晓得,我可是太医,就算他长大了一点点,也能摸地出来的。”
苏毓筱也只是低着头笑。
守在屋外的宫女听闻里面传来愉悦的笑声,也送了口气。
那人唤的芷儿,便是苏毓筱的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