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长荀一时语塞,被噎在了原地。
陈萱也只是看着他,眸中冷淡无比。
“你……陈六娘!你不要这样忘恩负义!你别忘了,你的命是陈府给的,是陈府养你长大的!如今立了功有了身份便看不起陈府了?连叫你回去你都不愿意了!”陈长荀怒到:“你别忘了,是谁给你吃给你喝,抚养你长大的!”
听到陈长荀说起往事,陈萱唇角的笑意更深了,眼中的凉意也更多了。
她看着陈长荀,缓缓开了口:“吃?五兄长说的可是那些连乞丐也不屑吃的饭菜?穿?五兄长说的可是那些破破烂烂连最起码的蔽体都很难做到的破布?抚养我长大?你说的是那些个动不动就对我打骂呵斥的恶奴,还是对我处处算计唯恐我过得好所谓的林姨娘?”她冷笑了一声,淡然道:“五兄长,你也将陈府想的太高尚了。当初赶我出来的是她们,如今招招手便要我回去?你们真以为,陈萱是你们养的一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宠物不成?呵……五兄长,向弃鱼先生引荐你,我已经仁至义尽了,如果想让陈萱与你一同回去……抱歉,陈萱并不是那种高尚的人,既然你们赶了陈萱出来,那就别想轻易将我叫回去。”
陈长荀愣了一下。
陈萱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绕过陈长荀便上了醉风塘。
秋葵冷冷地哼了一声,也进了醉风塘。
阿凉走近陈长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亦跟着进了去。
陈长荀紧紧地攥着马鞭,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地,眼中满是愤恨。
半晌,狠狠地甩了一下马鞭,终是有些不甘心地走了。
朝堂上此刻也在僵持着。
宇文嵇面色不甚好地坐在龙椅上,拳头攥得死紧,下面是跪了一大片的大臣们。
“怎的?如今连朕的意思你们都敢忤逆了!”他狠狠地一巴掌拍在了桌上,有些胆子小的臣子已然吓得狠狠哆嗦了一下。
底下一片静默,许久,才有一个年老的臣子开了口,语气中却也带着颤抖:“皇上,苏国公府嫡系被诛,牵连出了一大串大臣,况且河西水患留下的弊端还未彻底清除,如今向外扩张实在是下下之策啊!”
宇文嵇冷哼一声:“怎么,你是在说朕做的不对么!”
那老臣连忙俯身跪在了地上,颤抖道:“老臣不敢……”
“不敢便不要说话!”宇文嵇眸中满是阴霾,眸子扫过下面齐齐跪着的朝臣们:“众位爱卿还有没有别的想法?”
一片静默。
宇文嵇不禁觉得有些头疼,揉了揉太阳穴。
许久,杨尚书上前了一步,缓缓开口:“陛下,老臣也觉此事不妥。战争是需要钱财的,而如今国库空虚,河西水患留下的问题还没有解决,重建河西,再修河堤,每一个都是要钱的工程,且一要就是很多银子,若是如今圣上再大肆征战,恐怕国家会承受不住,最后受苦的依旧是百姓啊!况且苏将军已死,朝中实在没有更适合去北征的将才了啊!”
宇文嵇食指轻扣着桌面,微眯了眸子。
的确是如此。
苏将军自甫一做官开始便一直驻扎在北方与羯族的边界小城里,成为将军后更是已经与羯族打了大大小小数十场战役,最是了解羯族人不过。在羯族人那里早已成了传说般的人物,可谓是百战百胜。
只是可惜,这个人已经死了。
心头无端得涌上了烦躁,他忽然开始有些想念已经死去的想念苏后了,她总是无条件地支持他做的每一个决定,替他打点好一切需要准备的,为了他尽力说服自己的爹爹兄长,若是她在,他根本不必费力气来处理这些执拗地要死的大臣们。
他揉了揉太阳穴,背过了身没有再说什么。
底下亦是一片讨论声,听得人心烦。
许久,终于有一位年轻的男子走了出来,道:“臣有些想法,恰好与几位打人的想法不同。”
宇文嵇一喜,连忙转过身道:“爱卿请讲!”
那男子正是长弓。
长弓微微俯了俯身,恭敬道:“皇上,臣觉得,羯族威胁我朝北部边境已久,若不斩草除根迟早有大患。只是对于钱财之事,虽说如今国库空虚,但那些富商们却是有钱的,皇上只需叫他们每人捐出一些钱即可。即使她们不愿意出钱,皇上只需许诺他们,战争胜利了分给他们许些好处即可。商人都是聪明人,自然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既不触怒圣颜又能为自己争取到最大利益,皇上只需抓住他们的这个心理便可将他们掌控在手中。至于统帅之事,皇上可张贴皇榜,从民间选择将才,偌大一个国家,总能找到几个有用之才的。”
宇文嵇满意地点了点头,而一旁的老臣们则都煞白了一张脸,怒视着长弓。
长弓只是敛眉站在原地,什么也没有说。
娘子说要再往朝堂中送入一些人来,且不能光有文臣,武官也需要很多,毕竟有很多情况,只有手中有了兵权才好办事。
他要做的,仅仅是尽量提供一条让娘子的人能进来的路,其余的事便不归他管了。且娘子说过要他成为宇文嵇的心腹,作为潜伏在宇文嵇心口的一把刀,宇文嵇此人极其自傲,容不得别人说自己不好,疑心病也极重。为了顺利成为宇文嵇的心腹,他不得不昧着良心做一些天理不容的事情。
纵使会被天下人唾弃,他也誓不退缩。
“爱卿请起吧,爱卿所说正得朕心啊!那朕便将此事全权交于爱卿了,还望爱卿不要让朕失望啊!待到此事真的大功告成时,朕定要重重赏你!”宇文嵇抚掌大笑,连连称赞道。
那几位老臣的脸色早已变了又变,宇文嵇却是舒出了一口气,悠悠然道:“有劳爱卿了!好了,朕也累了,便退朝吧。”说完,宇文嵇便带着身旁近身的太监离开了。
那几位不赞同的老臣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宇文嵇轻飘飘地两句话给打发了下来,无奈下只好不再言语,只是眼睛均是看着长弓,眸中满是不赞同。
长弓垂眸,无视了那几位老臣愤慨的眼神,转身便向殿外走去。
他必须快一点将此事报告给娘子,让娘子拿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