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
曦宝甜甜的一笑,她身上没有一点脑瘤的征兆,真的让人完全无法相信结果是真的。
不管我信不信,这就是真的。
只是为什么,为什么生病的人不是我,而是我的曦宝。
“曦宝妈妈。”刘护士手中拿着一张单子站在门口对我招手,“请办理一下住院手续以及缴纳相关费用。”
“好!”
我抱着曦宝,接过那张清单。
酸着鼻子面上没有一丝表情,摆在我面前的天文数字,使得我更加抓不到一点点的希望。
我拼凑了我所有的钱,却还不够后面的一个零头。
我轻轻地将头靠在曦宝的肩膀上蹭了蹭,温暖的小身体,总给我坚持下去的力量。将她抱在前面,抿着嘴往医院外面走去。
“妈妈……”曦宝睁大着眼睛看着我将钱递出去,好奇地问我,“我们是要换大房房了吗?”
我握紧女儿的衣摆,眼眶顿时红了,以后的日子女儿都要住在医院里面,而这里的病房比起我们那个小窝,却是大得多。
“是啊!曦宝暂时就住在这里好不好。这里有空调,曦宝不会冷。这里有热水,曦宝的小手就不会长冻疮……”
我说的无力,这样的地方,我宁愿一辈子都不要来,但曦宝将会在这里住下去,其实我心里面都明白,曦宝很有可能,一辈子都要住在……
泪水不争气的滑落,流进嘴巴里面,酸涩厉害。
一只冰冷的小手轻轻地将眼泪抹掉,看着我的双眼没有杂质,“妈妈怎么了哭了,是不是住大房房花完了我们的钱钱。妈妈不要哭,曦宝有钱钱,曦宝不要画板了,曦宝将小猪猪的钱钱给妈妈……”
她的声音是最柔软的锤子,落在我的心口上不痛不痒,却堵得窒息。
粉红色的画板,带着一只磁性笔。走了一下午的路,在回医院的路上,曦宝就睡着了。
只是怀中一直抱着画板,不肯松手。
这是三年来,我唯一一次送曦宝的礼物,也是唯一一个玩具。回头看看,我每时每刻都在想着攒钱,能够换个房子住,能够给曦宝赚学费,能够让她和所有得孩子一样,读幼儿园,参加学校活动。
因为贫穷,所以害怕。我不敢去回想住破屋的没窗窘迫,不敢去想河边搭棚的冷风,不敢去想桥洞下的潮湿……
每一天都想的如何过得更好,可是现在,曦宝得了脑瘤。我所有做的一切努力,还不如换成更长久陪伴。
蹲在曦宝的床边,看着她紧闭的眼睛,轻轻抖动的睫毛,双手紧紧地扣在一起,狠狠地用牙齿咬着。
泪水无声无息的流淌,我一定要想办法,我的钱拖不了几天,医生说化疗对这么小的孩子来说很不好,趁着现在发现的早,只是早期,赶紧动手术。
我要救我的女儿,我一定要想办法。
尽管这四年来我告诉每一个人我没有其他家人,只有我和女儿。但这不是真的,我还有爸爸。
他不能够那么狠心,曦宝可是他的外孙,他的亲外孙。他不能够不管,而我相信,只要他愿意卖了那套房子,曦宝手术的钱,差不多就够了。
他是我爸爸,他也曾惭愧当初没留下我,他会帮我的,对吧!
赶紧从地上站起来,忍住发麻的腿,拜托护士帮我看着曦宝,而后往那条熟悉无比的路上走去。
再次站在这栋复式小洋楼面前,四年没来过这里了,我和妈妈种下的桑树被砍了,我妈最喜欢的花花草草也被拔了个精光。门口新增了四颗银杏,飘落的金黄树叶总是代表着财富和尊贵,只是在这栋许久没翻新的小洋楼面前,黄叶摇曳,更添了颓败之意。
秋,总是越来越凉的。
我拉紧了脸上的口罩,站在这个住了二十几年的家门口,却陌生极了。
门铃发出凄厉的嘶鸣,家中的木地板被踩的发响,门突然被拉开,徐娇站在门口,酥胸半掩,长发披肩。饶是四十好几的年龄也是保养得相当的细致,那张精致妆容的脸,瞧上去和我相差无几。
“阿姨,是我!”
我微微垂了垂睫毛,声音之中带着几分挣扎,“我爸爸,在家吗?”
“你是谁啊!”
尖锐的声音陡然在我头顶响起,两条弯弯的眉立刻拧起来,嘴角噙着嫌恶,“走开,少乱认亲戚,我们老白只有一个儿子,没女儿。”
“我,我是白子雯啊!”
她楞了一下,眼睛在我身上来回打量。我赶紧拉下口罩,只是一眼,她便认出了我,然后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紧接着又变得狠戾。
嘭的一声,门被摔上,上面的粉尘落在我的鼻尖上,我微微颤了颤身体,抬手抹干净眼角流露的心碎。
对着里面喊,“阿姨,请你开一下门,我想要和我爸谈谈。”
“阿姨!拜托你了。”
里面根本没有动静,我就这么站着,继续喊。
门又一次打开,我抬头,一张嘴,一声阿姨还没喊出来,她直接端着一盆水,泼在我的身上。
“哪儿来的乞丐,臭死了,赶紧给我滚。”
“我告诉你,不管你是谁,都别想踏进这个门。”
冰冷的水顺着我的头发丝滑落,让这个秋更冷。
尊严在女儿生命遭受危险的时候,只是狗屎,只要能够让女儿活下来,我没有那么伟大和高尚。
抬起手,继续敲着门。
那道门又被摔上,有些年头的东西,总是更喜欢发出悲壮的低鸣,似乎是在做垂死的挣扎。
“爸爸,你在里面吗?”
我张开嘴对着楼上喊,要是听见了,请答应我一声好不好。
“爸爸,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见你,爸爸……”
“你是谁?”
头顶传来一个男孩子说话的声音,我抬起头,小庭院外面站着一个男孩,他的前面摆放着一排多肉,一身黑衣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阴霾之中,额头上的刘海低垂,给他脸上投下一层阴影。
是白晟,四年不见,他是个大孩子了。
“白晟,是姐姐,快告诉爸爸,我回来了,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对他说。”
我抬头看着他,就像是看见希望一样,白晟,在我印象中,可是个乖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