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陡然一跳,捂住口罩根本不敢转头,用眼角余光去瞄,那里空空如也,早就没人了。
此刻才听见曦宝咯咯咯的笑声,“好啊!竟然把妈妈给耍了。”
佯装着要狠狠地打她的小屁屁,她赶紧告饶,这才在嘻嘻哈哈中抱着曦宝回家。
回家简单地收拾了一番,想着明天结果就出来了,没什么事就能回家,也就没带什么东西,带着曦宝洗了个澡,拿了件外套,又赶往医院的路上。
夏去秋来,时间永远不会拖沓,我将外套搭在曦宝的身上,握住她过分纤细的手腕,心微微的发酸。
曦宝趴在公交车的窗前,一只小指头在玻璃上画着我看不懂的涂鸦,葱白般的手指头纤长如同钢琴键上跳动的精灵。
我忍不住用下巴轻轻地摩擦了一下她的头发,“宝宝,你喜欢弹钢琴吗?”
问完又觉得自己傻,她这么小知道什么是钢琴吗?就算喜欢又怎样?我有能力供她学钢琴吗?
曦宝歪着头疑惑的看着我,奶音迷人。
“妈妈,我喜欢画画,妈妈能给我买和涛涛一样的画板吗?”
“等我的小宝贝病好了,妈妈就带你去买好不好。”
估计这个是曦宝意料之外的答案,她重重的点点头,笑的眼睛眯成了两道月牙,“耶,太好了,我也有画板了。”
“妈妈,我病好了,我现在就不痛了。”
“傻孩子,好没有好,要医生来决定哦!”
曦宝想了想,可能觉得我说的是对的。没有反驳我,只是坚定地告诉我,医生叔叔一定会告诉我,她已经没事了。
一路上,曦宝嘴里面都在哼着歌,我们坐的窗户全是曦宝手指头的涂鸦,奇奇怪怪的符号,没一个能认出来。
总体说来,曦宝知道能够得到画板,心情相当不错。
医院本是个十分清冷的地方,每一处都透着冰冷,只因为我的曦宝,她走过的每一个地方,都让我觉得这儿充满了颜色。
一到五楼儿科,她就像是只欢快的小鸟一般,飞奔着往医生的办公室去。不管再开心,跑到门口的时候还是停了下来,伸出手轻轻地敲了敲门。
然后甜甜的说:“医生叔叔,曦宝的病好了吗?曦宝已经不痛了,是不是已经好了?”
我紧随其后走到,办公室里面好几个医生正在讨论一个病历。当曦宝站在门口的时候,每一个医生的脸上,都带着沉重。
曦宝的主治医生走到门口,不舍得看着曦宝的小脸,很勉强的笑了笑,“曦宝,跟着刘阿姨去病房等妈妈,叔叔还有话要告诉妈妈。”
“嗯,好。”
曦宝认真的点点头,又抓住我的手,“妈妈,说谎的孩子会被狼吃,曦宝已经好了,你不能耍赖。”
“好,曦宝,妈妈一定准守诺言。”
在看见医生这幅表情的时候,我的心就跟着沉了下来。
等曦宝走后,我胆怯的走进办公室,明明刚刚入秋,却觉得比冬天还要冷。
“医生,我女儿,她,她没事,对吗?”
病历表上贴的是曦宝的照片,这么多医生围着我女儿的病历表干什么?
“不,你女儿的情况,不太乐观。”医生感觉很残忍,看着我叹了一口气,“经过我们的再三确认,断定这就是儿童脑瘤。”
“我女儿很乖……”
耳朵嗡嗡地响着,他在说什么,我听不见。
我极其艰难的让自己笑起来,只是我发现,我竟然如此的想哭,也是如此的无助。
我装作听不见,医生的话怎么就说的这么明白呢?一字一字,钻进了我心窝子里面。
“你身为母亲,就算不愿意相信,也必须要面对。儿童脑瘤近几年的发病率很高,就是因为你们这些家属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孩子会患上肿瘤,所以时常会被误诊为感冒治疗……”
“脑瘤,脑瘤……”
我重复了两边,每一遍喊出来,几乎都咬到了舌头。
医生点了点头,刹那间,我突然觉得我的世界正在天旋地转,身体不再是自己的,只觉得整个魂魄瞬间没入无尽泥潭之中。
我背过身去,抬起手狠狠地咬了一口,血浸染在牙齿上,带着咸腥味,手背痛的这么真实,这,这不是梦啊!
“脑瘤虽然可怕,治疗的几率还是很大的,只要……”
“等等,等等。”我捂住自己的头,“容我,容我冷静,冷静……”
牙齿之间打颤的声音那样清晰,我怎么能够冷静,我的曦宝,那么懂事,她,只是磕破了头,怎么会得脑瘤。
双手胡乱的抓住自己的胸口,然后狠狠的往胸口上拍了一把,别跳,别乱跳,让我冷静,我要想想,想想。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办公室的,医生几次想要上前来拉我,又被其他医生拦下。
天旋地转间,我靠在办公室门外的墙壁上,慢慢的顺着墙壁滑下。
我抬起自己满是齿印的手,颤抖着,嘴巴不断地蠕动,像个疯子一样一遍遍提醒自己。
“不准哭,坚强。不管什么病,都不能让曦宝害怕。不许哭,要是连我都害怕,让曦宝怎么办?”
逼迫自己站起来,抹干净脸上的每一处泪痕。死死的咬着后牙槽,我是曦宝唯一的依靠,我必须要让曦宝知道,妈妈在她的身边,有妈妈在,什么都不要害怕。
我握紧自己的手,咬着自己的唇,站起来带着笑容一步一步迈动着沉重的步子,推开曦宝病房的门。
“妈妈,曦宝是不是已经好了,我要去买粉红色的画板,妈妈不许耍赖。”
曦宝听见动静,翻身从床上坐起来,激动地喊。
眼泪差点就绷不住了,又是狠狠地咬住痛楚,逼迫自己笑出来。
快步走过去,一把搂起曦宝小小的身子,又轻轻地小心翼翼收紧自己的手,将她抱在怀中。
“宝贝,你的病可还没有好哦!曦宝喜欢画画,妈妈就带你去买画板,只是曦宝要答应妈妈,以后要乖乖治病,打针不要哭鼻子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