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徐金华将脸上的口罩取下来，带着好奇，也带着凝重。
我深吸一口气，知道戴着口罩和人说话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况且我还有事相求。
鼓起勇气取下自己的口罩，缓慢的抬起头。
“你的脸？”他震惊的看着我的脸，然后凝眉：“能让我看看吗？”
我抿了一下自己得嘴唇，用手摸着像是蜈蚣一样的疤痕，点了点头。
徐金华用手按了按伤疤，又用一个类似于放大镜的东西照了照。
“如果现在治疗，也许有得救。”他意有所指的说着，“你还很年轻，做决定的时候不要冲动。”
我重新拉上口罩，能不能治重要吗？深深地对着徐金华鞠了一躬，带着淡淡的忧伤，苦涩的笑道：“并不是因为毁容才做出来这种决定的。”
“我的孩子，如今才三岁，得了小儿脑瘤。我需要一笔钱，而我除了自己什么都没有。”轻轻地在手指头上掐了掐，面对生死，讲起这些令人心酸无比的话，竟也能够这样平静。
我不想说的太多，我只需要告诉徐金华我如今的情况。
“正如您所说，您的病人也非常需要我这颗肾。而我的孩子，更加需要这笔钱。”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悲哀的笑了笑，撇开曦宝的身世，将曦宝如今的情况讲了一遍。
“哎！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说实话，您孩子这种病情也算是常见病，可情况如你这般，还是很少。”徐金华坐回到位置上，一只手按住我的检查报告，“只是你的身体情况很不好，真不适合做这个手术。作为医生，我会告诉你，这手术不能做。”
“这可能是我唯一的出路了。”
轻轻地仰起头看着天花板，空荡荡的白和我心一样，爸爸那边除了那几个过于虚伪的转账再无联系，而顾家此刻出国了，我没有任何资产，说句难听的，就连去卖的资本都没有。
眼睛有点涩，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陷入黑暗，却更加清醒。
徐金华还想劝慰两句，护士急匆匆的进来，略带难色瞄了我一眼，压低声音对徐金华说：“不好了，病人家属又在催了，说只要有人愿意捐，价格随便开。”
“病人情况也很不好，又开始发高烧了，院长他们都在病房，说无论如何这周之类必须手术。”
“简直胡闹，也要有合适的肾源才行。”徐金华双手握拳在桌面上狠狠地锤了一下，而护士突然将目光转向我，嘀咕道：“白子雯的检查报告院长那边拿了一份，他说，没问题的。”
“这女人要钱，而梁总出的起钱……”
“行了行了。”徐金华打断护士的话，示意她出去。
我咬了咬唇，无怨无悔的笑着，是啊，只要做了这个手术，就有钱了，曦宝就能好好地活着。说不定运气好，我也能活着，我们将会有全新的未来。
“徐医生，就我吧！”
他眼睛一沉，又是一声低叹，坐在椅子上点燃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不等吐出烟来又将整根狠狠地按在烟灰缸里。
猛地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钱包抽出一叠钱放在桌面上。
“这是？”
“算预支费。”他一把塞进我手里，也不看我，挺直腰板说道：“手术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以你现在的身体情况，我只有百分之八的希望你还能或者，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能做的就是尽全力做好手术。也会将你的孩子接到这个医院里面，我虽然不是院长，但相信我怎么也能够替你孩子申请到平民价格的。”
“谢谢。”我张着嘴，徐金华这么说已经是很帮忙了，我若是再提要求，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反感……
“你放心，你孩子的手术，我会亲自来做。”他拿起烟盒，重新抽出一支烟，拿在手中也不见抽，眼神望着我却又像是望了其他的什么。
“钱不多，但能少一点遗憾，就少一点吧！”
他意有所指的说完，示意我留下联系方式可以走了。
我轻轻地握紧了手，手术的事情谁也说不准，如果我躺在手术台之后便会画上句话，那我真的还有好多事情要做。
我知道钱是徐医生自己的，几千块但却是一份真心。虽说医者父母心，可更多的人是看惯了生离死别，在金钱利益的驱使下，谁又会有这份闲情。
他是一个好人，更是一个好医生。
将钱揣进兜里，恭敬鞠躬，告辞离开。
回去的时间同样很快，往病房里面走的时候有些急切。本来想着只会耽搁个把小时，谁想到竟然用了四个小时。
这么久的时间曦宝一定醒了，要是看见我不在，肯定又会害怕，肯定又会哭……
时间对我来说，突然就紧了。
让我意外的是，曦宝竟然还睡着，她睡眠时间似乎变长了。我小心地坐在她的病床边，摸着她有点烫的额头，从抽屉里面拿出温度计，正想要替她测一下温度。
刚一碰到她胳膊，她顿时撅起嘴巴，紧闭的睫毛抖动了几下，缓缓睁开眼睛。
迷迷糊糊的唤我，“妈妈。”
“宝贝醒了？”我将她从床上抱起来，穿好衣服，再摸额头，似乎又不烫了。
想到自己很可能时日不多，摸着口袋里面的钱，这几年来，似乎从来都没有带曦宝逛过一次街，在外面买过一次零食吃。
“曦宝，想不想出去逛街啊！还可以买玩具哦！”
曦宝顿时眼睛亮了亮，很快又丧气的拉着我的衣角，摇了摇头。
使劲的揉了揉干涩的眼睛，将她抱在腿上坐着。下巴抵在她的头上，悲哀不知道怎么地蔓延上心头。
“妈妈，你在想什么？”
纯净没有一丝杂质的眼睛，比梵音更加洗涤心理。忍不住伸出手在曦宝鼻子上刮了刮，“妈妈在想，要是妈妈也生病了，曦宝会怎么办呢？”
“妈妈是好妈妈，才不会生病呢？”曦宝不高兴的撇过头，气鼓鼓的嘟着嘴。
我笑了，指着自己的眼睛说：“假如妈妈的眼睛看不见了，曦宝会不会将妈妈牵到河里丢了。”
“才不会咧！”
曦宝难过的抱着我，格外认真的说：“我一定会努力赚钱钱，赚好多好多的钱，治好妈妈的眼睛。”
“要是好多好多钱也治不好呢？”
明明只是逗孩子的话，说着说着，自个儿倒是伤感起来。
曦宝更难过了，鼻子红红的，眼眶一个劲的打转。抽了一声，“那我也要好好赚钱，给妈妈请个阿姨，让她好好照顾妈妈。”
“真是我的好宝贝。”
我蹭了蹭她的脸，好粉嫩的脸蛋，真想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让我们相依为命。
“妈妈。”曦宝使劲的拉了拉我的衣服，抬起头好奇的看着我，奶声奶气的问，“要是我的眼睛坏了，妈妈会哭吗？”
“当然不会！”
我看着她渐渐变得委屈的脸，失声笑道：“妈妈怎么会舍得哭，我宝贝的眼睛坏了，那我的眼睛一定会换给宝贝，所以我才舍不得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