枢灵正端坐在榻边,手上端着一碗冒着热气儿的汤药,一片氤氲之中,我看到枢灵那双平日里灵动十分的双眼中,酝酿着的心酸与心疼。
我挣扎着想要撑起身子,枢灵慌张上前扶起我,“公主,身子还没养好,可要好生歇着才是。”
身子靠在榻边,感受着无尽的虚弱侵蚀,我才寻得到生而为人的存在感。
我朝着枢灵轻轻点了点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公主说的是哪儿的话儿。”枢灵顶着一双略微红肿的脸,冰凉的小手替我擦去额头一滴汗渍,她又回身,端起微凉了的药碗,“公主,您该服药了。”
我默默点了点头,颤抖着手将那温热的苦药一饮而尽,眉头微微皱了皱。
这药,好苦。
寒冬腊月,窗外正飘着雪,门外有树枝被压碎的声音,伴随着皑皑白雪被人玷污,人未至声先到,蛮横无理的声音响起,“湘妃娘娘可行了?”
红木门被人推开,屋子里的热气儿散了大半,有凉气侵袭着我的身子,我冷得身子轻颤。
枢灵起身,娇小的身躯挡在我身前,声音带着一丝怯懦之意,身子骨却分毫不动,“我家娘娘尚未痊愈,受不得风,还请秀眉姐姐将门带上吧。”
我侧过头,透过枢灵身子边儿的缝隙见得来人,是正阳殿的宫女秀眉,她此刻正斜睨着榻边,眼角尽是不屑。
“这都借着这股子劲儿装了两三天的柔弱了,还没完呐?”
她有些不耐的抱着臂膀,“还费劲来请你,今日可是该与皇后娘娘请安了,你这装了几天的病,我家娘娘等的都不耐烦了。”
“皇后娘娘宫里每天那么多人请安,缺我家娘娘一个吗?”
“贱婢!”秀眉一巴掌将枢灵打到在地,听得我脸上也跟着疼。
“快些准备下,皇后娘娘在等你。”秀眉抬眸,直直的瞪着我,落下这一句,她也不顾我如何回答,只衣袍一甩便转身走向门口,末了,她又从门口探出头来,一字一顿,“湘妃娘娘,别说奴婢多嘴,您可要好生考虑着自己的身子,忤逆了皇后娘娘,你这身子是否还能再经受一次皮肉之苦。”
她转身离去,枢灵慌忙上前将门紧紧关严,再转过头,“噗通”一声跪在了榻边。
“公主,是枢灵没用。”
我垂眸看她,心中没有丝毫诧异。
枢灵自小就跟着我,十几年来,她清楚我的喜好,我的脾性,甚至对我有几根汗毛都了如指掌。
我并不怪她,应该说,在我眼里,除了齐如珏,他人皆是属无辜。
只有齐如珏,罪无可赦。
末了,我轻轻叹了口气,向着枢灵伸出手去,“扶我起来,梳妆。”
“公主!”枢灵眼底尽是错愕,“可您的身子——”
“无妨。”我摇了摇头,打断她的话,我知道她是担心我,本就是刚刚落了胎的身子,若是再感染什么风寒,保不齐我的命就会交代在这仇人的宫殿之中。
可秦璃挽又是什么人?她会容得我如此轻易便躲过她特意设下的劫难?
“枢灵,璎珞红妆,叫人看上去精神一点儿。”我坐在铜镜前看着镜子里面色苍白的人,她面色平淡的好似什么都不会放在眼里。
既然躲无可躲,只能迎难而上,但我觉不允许,自己如此懦弱的样子出现在任何人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