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音色如玉落珠盘般悦耳，甚至不带一丝一毫的不悦，而是平静仿佛一潭没有涟漪泛起的静湖一般。
幽歌眼里闪过一抹惊愕，却缓缓地抬起头来。
只是幽歌同样知道，她的目光是不能和如美人平视的，那是极大的不敬，抬起头的同时，幽歌仍旧地低眉顺眼，目光落在脚上。
然而，那人俨然并非是想要看到幽歌这么一副模样。
下一刻，幽歌就听见女子清丽悦耳的声音再次淡淡响起：“抬起眼来。”
这次算是说的非常之明确了。
而幽歌除了照做之外，当然没有其他可以反驳的地方。
尽管如此，幽歌当然还是很好地把握着时机，让自己在如美人的眼里，有最大程度对她的恭敬和畏惧。
双眼慢慢地往上抬起，幽歌的目光终于触及到眼前站定在她面前的如美人。
眼前的如美人，有着一张清丽出尘的面容，这让幽歌是有些意外的，因为眼前的如美人，并没有在那张天生丽质的面容上有过多的妆点。
只是那白皙如玉的面容，精致小巧的五官，此刻看在她这么一个女人的眼里，都带着不可思议的静态美，若是点上妆，那又该是怎么样的倾国倾城貌。
幽歌心中几乎了然，这样的女子，不怪乎会得到郑王的宠幸，甚至是让已经得宠数年的湘美人朝夕之间成旧人。
冬风吹来，吹起如美人周身的裙摆轻轻扬动，映着满院飘飞的落梅，甚是美轮美奂。
不过倒是是素颜，搭上这一身的桃红衣裳，外罩着的大氅也是素白之色，在这一片的冬景映衬之下，幽歌看出来如美人的气色似乎有些不佳。
虽是察觉到这点，幽歌却并没有将其表露出来，眼里只是露出讶然的惊艳神彩和几分紧张，再无其他。
因为如美人的那句“抬起眼来”幽歌此刻并不敢擅自转开眼，就这样四目相对着。
下一刻，幽歌就看见如美人那绝美的面容，并无多少嫣红的唇边勾起了一抹极为浅淡的笑：“你有一双极美的眼。”
听到如美人突然没来由的这么一句赞美的话，让幽歌顿时一怔。
“你叫什么名字？”
幽歌当即恭敬应答：“回夫人话，奴婢乐幽歌。”
如美人只是轻轻颌首，拢了拢身上的雪白大氅：“如今多大了？”
“回夫人话，奴婢七岁了。”
“七岁。”如美人复念了一句：“如今乐家剩下的，可还有比你更小的？”
幽歌摇了摇头，“回夫人话，并无。”心中幽歌却暗忖，如美人突然问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是要做什么。
而下一刻，幽歌却听见了如美人带着几分满意的语气简短的话语响起：“如此甚好！”
幽歌只是一脸怔然地看着如美人。
如美人看着幽歌，淡淡道：“今日，你既是能到此处来，是因着那浆洗衣裳之事，你可有何话要对我说的？”
幽歌看着如美人这张平静并不带丝毫威慑的绝美面容，有些话在心里过了一遍就到了嘴边：“夫人，那浆洗衣裳之事，确与奴婢姊妹几人无关。”
“那你身上那绢布之事又是作何之说？”
“本她人塞与奴婢的。”
“既是如此，那是何人？你可知晓？”
“知晓，正是浣房之中，原本与奴婢有所过节的宫女。”幽歌如实说着，只是心里却觉得，这如今两个人的交谈，似乎都透着不对劲的地方。
而下一刻，幽歌就看见如美人竟是笑着摇了摇头：“如此看来，你并非真正知晓。”
幽歌只是满带疑惑地看着眼前的如美人。
谁知，下一刻，如美人竟是微微俯身，越发和她拉进距离地四目相对：“是我让她如此做的，你可知。”
这样一句并非疑问句的话语，让幽歌顿时瞪大了双眼，她顿时响起了那宫女塞到她手上的绢布之上所写的两个字：“救我”！
“夫人……”
如夫人只是伸手比着唇，示意幽歌禁声，只是她却仍旧牵着唇淡笑着开口道：“那宫女是我的人，而你，是我选中的人！”
幽歌终于视线不再和如美人四目相对，心中震惊万分，却听见如美人仍旧道：“你自然是见到那绢布上所写二字了，而那二字正是我所写，我今日且问你，可否愿意为我效力？”
转折来的太过突然，幽歌怎么都不会想到会有这样的场面出现。
毕竟，一个如今正当受宠的美人，竟然会向她这么一个七岁的孩子发出求救，还向她怔问效力与否？
这难道还不是天方夜谭么？！
幽歌还未答话，却察觉到自己的下巴被素白的柔荑慢慢抬起，如美人的话带着几分循循善诱：“如此，我便不会让你那站在那处的姐姐替你去死。”
闻言，幽歌微震，目光倏地朝此刻不远处的三姐乐幽浅看了过去。
心中虽然惊疑，幽歌还是道：“夫人，奴婢只是一个七岁的奴婢，并不能为夫人做何事，夫人何意如此器重奴婢？”
“器重？”如美人摇了摇头：“非也，只是究竟为何，往后你总会知晓的，你且说可否为我忠心效力？”
幽歌心中冷笑。
现在已经把她们架在了刀架上，难道还有的选么。
“夫人如此厚爱，奴婢自当是唯夫人之命是从！”
如美人看着一脸毕恭毕敬的幽歌，眸色转深，倏地放开了钳固着幽歌下巴的手，缓缓站起身，朝着那亭子之外站着的宫女知秋招了招手：“知秋！”
知秋闻言，当即快步走入了亭子之中，扫了幽歌一眼，恭敬地俯身：“夫人。”
“带她们去下人房，今日起，她们姊妹便是霓裳宫的二等宫女了！”
知秋顿时眼里闪过一抹惊愕，不可思议地再次看了此刻低垂着眉眼站着的幽歌，只得应声道：“诺！”
……
有时候，事情的变化总是那么地出乎意料之外，原本幽歌已经做好了长期身处浣房度日的准备，老天就又给她开了这么大的一个玩笑。
连带着因为她的缘故，竟是让因为不放心她一人，执意跟着来的三姐乐幽浅也打破了最初的生活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