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将眼神给收了回来，轻轻叹息了一句。
她好像将人的情绪都想得太简单了。如果宁欢离真的像她嘴上说的那么不在意，又怎么可能会假装不经意地一次一次提起苏筱筱这个名字？如果陆晏沉真的能忘记，又怎么会仅仅因为一点点的相似，就将她留在身边？
前世她的感情并不浓烈，对谁也都是点到为止，这一世有了苏晓的性格和记忆，仿佛人也变得容易感慨起来。
两人对话完了，才发现周围已经一片寂静，刚才在玩笑的人纷纷走开，眼神不断朝着门口瞥去。
“怎么，还没有开始拍戏？”门外走进来一人，满脸的肥肉随着他的动作而一颤一颤。
苏晓咬牙，皱了皱眉。
是李商江。
他来做什么？
威旗一见李商江，立刻笑着迎了上去：“李总，怎么有时间过来？”
“我来看看。”李商江转头道：“资金还充足吗？”
“充足充足。”威旗立刻点头：“放心吧了李总，你这次投的资金足够的。”
李商江对环球是出了名的大方，每次都是要多少给多少，从来没有皱过眉头，当然也是因为这样，他每一次的投资都是看准了，一定会有好的收视率，也会亲自参与选角。
只是环球上上下下，几乎没有艺人是不害怕李商江的。有人想要费尽心思和李商江搭上线，有人则避之唯恐不及。李商江只要看上谁，一定会不择手段地达到自己的目的，不说其他，单单是他玩女艺人玩出事情来的新闻就已经被压下来好几次了。
他的小癖好，没人知道具体是怎样的，被伤害过的女艺人也不敢开口。
“好。”李商江点头：“听说下一场戏是下水的？可以开始拍了吧，我下午就待这里看看。”
宁欢离的脸色从看见李商江开始就不太好了，有些厌恶地撇着嘴，转头低声和苏晓说到：“你要小心这个人，千万小心。”
苏晓道：“我知道。”
她随即顿了顿话头，嘱咐了一句：“你也一样。别光顾着说我，你自己也要小心。”
从前宁欢离的背后有苏筱筱，苏筱筱的背后有陆晏沉，只要陆晏沉不倒，这些人就不敢对她们怎样。但是现在陆晏沉不是靠山，宁欢离也开始独身一人，以后要遇上的麻烦应该会不少。
“我小心什么？大不了退圈呗。”宁欢离笑着道。
苏筱筱点头，转身走进了化妆间，开始准备下一场戏。
这场戏的要求是淡妆，只要将早晨的妆容稍稍做些调整就好。苏晓化完妆，仔细对着镜子看了看这张脸。
果然是淡妆浓抹总相宜，确实比苏筱筱的脸要有可塑性多了。苏筱筱的脸并不是无死角的，因为凌厉的气势太浓重，但是她拍摄的不可能是女主一生活得顺风顺水，所以在沦落到尘埃里的时候，她也很容易演出一种“老娘什么都不怕”的气势来，得不到观众的怜悯。
这一点被导演说了无数次，奈何那张脸就是那么长的，不管怎么演，都还是差了点味道。
总体来说，对于苏晓的这张脸，她十分满意了。
换好衣服，苏晓看了眼自己腰间包裹着的棉布，想了想，还是将棉条给拆了，转身走向了外面。里面只要穿一件薄薄的衬衣就好，这样才能保证拍摄的效果，不至于拍出来太难看。
她刚走出门，一眼便看见满脸淫欲的李商江，觉得一阵恶心，转头不去看他，缓缓走进了水中。
一入水，导演便看着镜头笑着：“很好，记得你现在是一心求死了，要把那种柔美和凄婉在脸上表现出来。”
“好。”苏晓点头，在心里琢磨了一下。
她不能用以往的表现方式，就应该用更有力度，更加突破性的方法。
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人。白光席。
她记得白光席老师在一场戏里也有过自杀的情绪，他的情绪不多，点到为止，但镜头给了他那个绝望的眼神一个特写，在屏幕面前几乎可以看见整张脸的瑕疵，但是那双眼睛绝对经得起所有镜头的考验，让人震惊揪心到几乎可以忘记那双眼之外的东西。
她喜欢这样的表演方式，这个人物也是一样，话不多，性格沉闷，要自杀的时候一定不会是外露的情绪。
她想了想后转头道：“导演，待会儿我入水之后拍全身，给我一个特写，然后转身上来的时候再拍全身。”
威旗一愣，点了点头：“好，试试看。”
白青璃也从化妆间里出来了，靠在门边，眼神讥讽地看着水中的苏晓，唇角不屑地勾了又勾。
一个新人，居然敢对知名导演提出这些要求，她还真拿自己当个角色了？
苏晓很快开始了表演。
李商江的眼神不断在她身上扫来扫去，突然伸手威旗的手一点，“等等，我有一个疑问。”
苏晓刚进入表演状态，被迫停了下来，转身。
“我刚看了剧本，你都这个角色是半夜从床上起来，不应该是现在这样的着装吧？”
苏晓眼睛一眯，“李总觉得应该是怎样的着装？麻烦您提出宝贵的意见。”
“古人在这种天气里穿两件衣服睡觉吗？”李商江笑着，抬手指了指天，自以为开了个很有水准的玩笑。
周围一阵沉默，众人都立刻明白了李商江的意思，没有人笑得出来，除了白青璃。
苏晓冷了脸，抬头道：“古人当然不穿，但我们拍的是古装剧，不是色情片，所以之要穿。李总还有其他问题吗？”
“我们拍的是艺术，艺术就谈不上色情和不色情了。”李商江色眯眯地笑着：“到时候观众较真起来，不是更显得不够严谨吗，你说是不是威导？”
威旗的笑容有些滞涩，嘴角扯了扯，身子僵直了许久，半晌才点头道：“也……有些道理。”
“有个屁啊！”宁欢离的声音猛然炸响在整个剧组。
李商江表情一变，脸色沉了沉，转头朝着宁欢离的方向看去。
宁欢离的手中已经多了一个香蕉，刚吃了一半，嘴里还有残留，眉目狰狞，气得牙痒，“你这个老色鬼，真当我们瞎啊！观众会知道里面穿了几件？你他妈有毛病吧？叫女演员脱衣服也不是第一次了，是不是就捡着软柿子捏呢？！”
李商江表情阴沉下来，伸手指着宁欢离，“你别以为现在还有什么人在后面给你撑腰，敢说话，就要敢负责。”随后他转头，语气十分直白，看着苏晓道：“你脱，还是不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