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章 萧萧几叶风兼雨,离人偏识长更苦
紫夕瑶药2019-04-13 22:574,498

  长谣国大殿,朝会马上就开始了,太监尖细的声音,拉长喊到:皇上驾到。

  众臣跪倒:“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吧”皇上似乎情绪不太好,透着台子往下看,忽然面色不悦:“太子呢?太子为何接连好几日不上朝。”

  大臣们不甚惶恐,他们哪里知道太子去哪了啊,他们的太子,出了名的脾气不好,还神出鬼没的,就连当今圣上,也会怕上几分,大家都不说话,默默的低着头。

  又是公公的声音:“太子殿下驾到”

  赫连奕秋着朝服,走上前来,对皇上作揖:“儿臣参见父皇,儿臣有些事耽搁了朝会,还请父皇和各位大臣恕罪。”

  往往这个时候,有眼色的大臣,就会站出来说好话。

  譬如,这位礼部的胡大人:“陛下,太子殿下准是忙于朝务,耽搁了一会,臣等都理解,还望陛下,不要怪罪于太子殿下。”

  这种拍马屁的好时候,他们怎么会放过呢,好多大臣都站出来附议,还剩下少数有脑子的,站着观望着形式的发展。

  皇上果然有点生气了,但若是,他这时发脾气,岂不是显得他太小气了,他面带微笑说:“太子近日是挺忙的,但以后,还是别让大伙都等你的好。”

  他虽然笑着,但言语中的语气,明显就透漏着不悦。

  朝会结束后,赫连奕秋果然被王公公留下。

  他被叫去内殿,赫连公冶侧卧着,有宫女给他扇着扇子,这边的宫女给他捶着腿,他闭着眼,就算听见赫连奕秋走近了,都不曾睁开。

  “皇上,太子殿下来了。”

  “儿臣参见父皇,不知父皇找儿臣有何事。”赫连奕秋跪地说完,不等赫连公冶睁眼,便站了起来。

  赫连公冶还是不说话,王公公识相的指挥着宫女们退下,自己也缓步退出将门带上了。

  赫连公冶睁开眼睛,慢慢站了起来,步履有些蹒跚,往赫连身边走来。

  这个过程十分缓慢,奕秋却没有要上前扶他的意思。

  公冶自顾自的坐在赫连奕秋旁边的凳子上,也不看奕秋便开口说到:“秋儿,我知道,你怨我,怨我当年起兵造反没有提前告诉你,怨我害靖荷沛成了那个样子,怨我最终没有放过莫枫和靖荷紫曦。

  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我我不造反,死的就是我们了,莫枫和靖荷紫曦,就算我不杀他们,他们也会被靖荷沛杀了的,难道这些,你就不明白吗?”

  赫连公冶像一个长舌妇一样,把这些这么多年都闭口不提的事,摆在了这空白的桌面上,完全不顾他皇帝的架子了。

  赫连奕秋也有些失控:“这些,就是你的理由吗?

  你就因为怕我不跟你走,就让丝丝以为是我杀了莫枫和紫曦,还设计,让她看见我砍了她父亲的双腿,对吗?

  十年了,你知道,这十年我是怎么过的吗?

  你知道,这十年我有多少次想杀了你吗?

  要不是你是我爹,你早就死了多少次了。”

  赫连公冶看着面前,这个面红耳赤的儿子,其实,他心里是高兴的,因为十年来,,他从未跟自己说过任何跟正事无关的话,哪怕过年过节也都是跟大臣们一起祝贺,从未单独来祝贺过自己,更别说贺礼了。

  而他也自知,是自己对不起他,便从未怪罪过他。

  可近日,自己的身体越发不好了,人在这种时候就好像更期待关怀一样,所以,想要改善父子之间的关系,其实今天的对话,自己已经反复想过好久了,也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提起这些的。

  他老泪纵横,看着儿子说:“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初到长谣那年,我的生辰举办宴席,你一反常态的敬了我一杯酒,却在我马上要喝下去的时候,你把它打翻了,因为那酒里,有毒对吧!

  长谣三年,有传闻说靖荷沛不治身亡,靖荷家一落千丈,靖荷碧宣一人扛起靖荷家,那时我们正在郊外打猎,有只箭从我耳侧划过,不过却只伤了皮而已,我知道,那箭是你射的,但以你的箭法,不可能射偏的!

  还有长谣五年,传言,靖荷碧宣要嫁给莫微生的时候……”

  “好了,别说了,别说了。既然,你早就知道我那么想杀了,你为什么,不揭穿我?”

  赫连奕秋有些崩溃,就是那种,一直觉得自己很厉害,自己做的天衣无缝,但别人,却早已看透的那种不能接受。

  “儿啊,我知道,是我亏欠了你,是我亏欠了靖荷沛,更亏欠了碧宣,那个小丫头。但我希望,你能理解我,是上苍把我送到这条路上的,我别无选择,我想这些,你会明白的。

  现在,我只希望,你能放下这一切。

  和云亭公主,成亲吧,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和洛云国,共同抵御大漠各部的进攻啊!”

  公冶颤抖着说完这段话,等待着赫连奕秋的最终爆发,却没成想赫连奕秋什么也没说,只一双泪眼看着公冶。

  过了一会,他说到:“我会考虑的,但我想,回洛城一趟,回去看看,回来就告诉你,我的决定,好吗?”

  因为完全不是自己预想中的结果,所以公冶愣了一会,但仅仅一会,他就反应过来了,他从儿子的语气中,听到了丝丝妥协的气息。

  清了清嗓子,接着说:“你想去看看就去吧,毕竟在那里,生活了20年,如果,看到那两个老头,帮我跟他们说声抱歉吧!”

  缓了一下,似又想起什么,便接着说道:“碧宣,你能不能,别见了?”

  那语气,似祈求,又似命令。

  赫连奕秋却不以为意:“我不会见任何人的,只是怀念那座城了,而已。”

  说完便离开了。

  望着儿子离开的背影,嘴里喃喃说道:“我的儿,如果那座城里没有她,你,还会怀念吗……”

  翌日,赫连便起身,前往洛城了。

  他和随从浩峰,两人各骑一马,浩峰年长赫连几岁,自他记事起便跟着他,说是随从,倒更像是大哥。

  “殿下,为何,非要回那伤心之地呢?”

  赫连冷笑一声:“出门在外的,就别叫殿下了,叫我奕秋吧。

  我回去,只是想看看,她过的好吗?”

  赫连静想了一会,说了这样一句话:“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浩峰想起赫连书案上这句话,被写了成千上万遍,据说,这是靖荷小姐最喜欢的诗句。

  两天后,两人便到了洛城门口,赫连站在城楼下失了神,他想到那日,他就站在这里。

  而她,明明不会武功,却还是身着铠甲站在城楼上,银色的铠甲上溅满了鲜血,不知是她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她就站在那里,赌气般的喊着:“赫连奕秋,你别走,你要是敢走,我就放箭了。

  你快回来,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赫连奕秋,赫连奕秋……”

  她一遍一遍喊着他的名字,每一句,都仿佛一箭扎在他的心上,使他的心千疮百孔。

  他没有回答她,甚至没有回头,而是扬长而去了,她也没有放箭,而是一遍一遍喊着,直到哭晕在了城楼上。

  后来,他就成了长谣国的太子,而她……

  他控制自己,不要在想了,下了马,他吩咐浩峰去喂马,然后去客栈等他,说自己想在城中转转。

  他一个人,走啊走,想起以前和她一起逛这条街时,那时她还很小,不懂胭脂水粉什么的,自己戏弄她,给她选了个极难看的颜色,谁知她涂上之后,竟没有那么难看,反而多了一种美艳的感觉,而现在,那个地方却就这样空着。

  往前走,看到那个卖糖堆的摊,想起她最爱吃那酸酸甜甜的东西,有一次因为她那时牙不好,所以没给她买,她竟在那摊位前大哭起来。

  还记得那时,摊主是一位老爷爷,他们两人一起哄了好久,才把她哄好的,可现在摊位依旧,那老爷爷,却换成了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了。

  原来,真的一切都变了啊,他不禁心想着“是啊,是变了。我现在,也已是而立之年了,而她现在也,二十有八了,我们都长大了,怎会不变”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到了洛王府,刚在路上,听说今天是莫寒云和靖荷旋,成亲的日子,想必,应该会碰到莫微生吧。

  果不其然碰到了,其实他也说不清,自己心里是想碰到,还是不想碰到。

  其实,应该是想被碰到的吧,至少这样证明,自己对这座城来说,并不是个完全陌生的人吧……

  告别了莫微生,便去宏祥客栈找浩峰了。

  他们二人,住进了宏祥客栈,二楼的上等客房。

  因为他知道,这里透过窗户,可以看到“靖荷奕秋”的入口,小时候,他们约好一起偷偷出去玩,他总是在这里等她的。

  进到房间,他径直走到了窗口,却看到了墨绿色的牌匾上,写着“萱草堂”三个字。

  心莫名的疼了一下。

  “柒柒,这个黄色的花好漂亮啊,还很好闻呢!你知道,这花叫什么名字吗?”

  赫连依然记得,自己当时懵懂的表情,稚嫩的话语:“我也不太记得了,好像叫,什么萱草。”

  就在这时,莫枫来了,那时,莫枫已经有十岁了,他开口对二人说到:“此花,名唤萱草,又名忘忧草,据说,一个人种多少萱草,就能忘却多少忧愁。”

  紧接着,赫连便大言不惭的说到:“那我赫连奕秋,此生的愿望就是希望,丝丝今生无论何时,都不需要忘忧草,因为,只要有我在,丝丝就不会有烦恼。”

  其实,赫连是做到了的,赫连在靖荷身边的那些年,靖荷确实不曾有过烦恼,只不过后来,赫连把自己变成了靖荷的忧愁而已。

  其实,他是不愿回想那段过往的,因为每当那时,心就像被绞碎一般的疼痛……

  回忆,那么漫长,那么伤感。

  他抬头看看,那快墨绿色的匾,再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墨绿色的长衫,泪以涌出眼眶。

  他在心里无声的呐喊:“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那夜,雨下的很大,大到让人,难以入睡。

  他,站在窗前往下看,她,独自撑着伞,站在萱草丛中。

  这个季节,花已经败落了,枝干也马上就枯了,可她,就那样看着它们。

  他,也就那样看着她,她瘦了,她瘦了那么多,夜太黑了,雨太大了,慢慢的,什么都看不见了,他不知道,她是不是还站在那里,但他一直保持着那姿势站着,看着,直到天亮了……

  “丝丝,今天,我就要回去了。可能过不了几天,你就会知道,我要娶云亭了吧。

  那时的你,该多恨我啊,可能,你永远都不会原谅我了吧,也永远,都不想见我了吧。

  但我,还是自私的,我不希望你嫁人,也可以说我害怕你嫁人。

  我怕,当我站在宏祥客栈的窗口再也看不到你了,我怕别人在提到你时,说你是某某夫人,我不能承受那样的痛楚。

  即使,我带给你那样的痛苦了,可我是不得已的啊,我是不是,特别自私啊,太自私了吧”

  临走前,他站在窗前,自己对自己说了这段话,然后他抬手,狠狠的打了自己一巴掌,因为他痛恨,这样自私的自己。

  临走前,他来到莫枫和靖荷紫曦的那个小木屋前,想跟他们道别,却看到了那个,他心心念念的人,她果然瘦了。

  他听到,她几乎用颤抖的声音说到:“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他躲开她,眼看着她离去,却连打招呼的勇气都没有。

  她走了,他来到墓碑前,对莫枫说:“莫枫哥,对不起。

  我也知道,对不起没有什么用。

  但我也没办法,当时的情况,我确实救不了你们,真的很对不起。

  对了莫枫哥,我记得,小时候,是你告诉我和碧宣,萱草又叫忘忧草,可以保人忘记忧愁的,后来我听说,它也可以保佑人,忘却和放下。。

  我看到丝丝种了满院的萱草,希望她也能忘却,也能放下,我知道那样,她才能幸福,可我又很自私,自私的想着她,能忘却伤痛,但别忘却我,能放下那份情,却别放下我。

  我知道,是我不好。

  我都要娶云亭了,却还想着,她别忘记我。

  好了,莫枫哥,我该走了,刚才的话,当我没说。

  我还是希望,她能忘记这一切,然后幸福的生活的……”

继续阅读:4章 初见,初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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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秋风,最后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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