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章 那样的美好,却不得善终
紫夕瑶药2019-04-13 22:575,918

  那天的天很蓝,空气中飘着一些香甜的味道。

  那时,四岁的靖荷碧宣第一次遇见了赫连奕秋,那个改变她一生的七岁男孩,还有10岁的大哥哥莫枫,同样4岁的莫微生。

  相遇的那个午后,见到这两个人的第一个场景非常搞笑,假山的两面分别站着靖荷,赫连和莫家兄弟两,而伺候四人的丫鬟,却基本要把假山围一圈了。

  矮个子的小男孩,最先发现了假山后的一男一女,抬起他的一双小短腿,用小手提起浅蓝色长袍的袍边,就朝他们跑来,却经过他们,跑向了身后奶妈抱着的紫曦。

  脸上挂着好看的笑容,用自己的小肉手摸了摸她的小脸,笑容很灿烂,没想到幼小的紫曦竟然也冲他笑了笑,也许就是这一笑,便成了他前半生的羁绊吧。

  随着他起跑的动作,身后的三人也打了照面。

  赫连在那一刻似乎宣示了主权,牵着靖荷的小手走到莫枫面前,仰起脖子说到:“你好,我是赫连家的二少爷赫连奕秋,这是我的……好朋友,靖荷家的大小姐靖荷碧宣。”

  说到靖荷时,抬起了他们牵着的小手,脸上洋溢着少年的稚气和甜蜜的笑容。

  莫枫看着小小模样的他们,不忍失笑,却也一本正经的说到:“你好,我是莫家的大少爷我叫莫枫。”

  那时小小的靖荷竟然不知为何,看着面前的两个男孩笑出了声,那笑容映着打在脸上的阳光,灿烂的不像样子,深深的印在赫连的心里。

  人总是这样,若是遇到在乎的人,人家一个不经意的动作,就能将自己的心弦拨乱……

  小孩的友谊总是那样容易建立,一番玩闹大家便放下了彼此心中的戒心,成为了很好的朋友。

  只有莫微生没有怎么跟他们一起玩,光顾着逗刚学会走路的紫曦了。

  她走路一摇一摆的,吓坏了两旁的丫鬟奶妈,却逗坏了一旁的莫微生。

  从那天之后,莫微生就总是拉着莫枫出入靖荷家,美其名曰替父拜访靖荷老爷,但基本就是见一面就离开,没跟靖荷老爷多说一句话。

  但见完靖荷老爷却并不离开,而是去看了靖荷家的二小姐,每当这时,碧宣就会陪着莫枫喝喝茶聊聊天。

  她会跟他讲,她和赫连的约定,会跟他讲,她偷偷出去见赫连的路线,会跟他提及,宏宇客栈的最佳观望房间,而他会像一个大哥哥一般温暖微笑;

  他会跟她讲,学习经商的困难,会跟她讲,在外面遇到的好玩的事,也会,时常逗得她不顾形象的哈哈大笑。

  他们的关系,就是保护妹妹的哥哥,和为哥哥排忧解难的妹妹……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随着时间的流逝,人也总是发生着改变。

  靖荷和莫微生的关系,似乎也从零交流变成了点头之交,毕竟他们同岁,所以变熟应该没有障碍的。

  不过不知为何,在那些事发生之前他们也都只是点头之交而已。

  不过在莫家还有一个人,是靖荷此生最崇拜的人,因为她曾过着靖荷最向往的生活,也曾那样幸福过,而就算后来所有人都觉得她不幸,也只有靖荷了解她内心的幸福与满足,那个人就是莫家大小姐莫夏烟。

  她的一生就像自己的名字一样,夏日烟火,虽灿烂美艳,却很短暂,转瞬即逝。

  在莫夏烟12岁时,有一个来自枫城的商队到洛云来做生意,因为莫家是洛云首富,所以在商界的地位自然不容小觑,那商队的领队来拜访莫左丘时吓了他一跳。

  因为那商队很大,一看就是一笔大生意,可那领队却是个孩子,看着不过比自己的大儿子大不了多少,可是那孩子却十分老成,不论是办事的礼数,还是说话的分寸,都让莫左丘这个商场的老人叹为观止。

  他因十分喜爱这孩子,便留他住在家里了,他们在洛云的生意持续了整整三月,那男子便在莫家住了整整三月,而这三月,便将莫夏烟的心紧紧捆在了那男子身上。

  他长的并不那么好看,个子却很高,他看莫夏烟时眼神很温柔,嘴角还会挂着浅浅的笑。

  他每日外出归来,都会买很多有趣的东西带给莫夏烟,但都是找人转交,不曾亲自来送过来;

  他会在需要出门两三日时,托人转告她照顾好自己;

  他会在得知莫夏烟没胃口时,亲自下厨做自己的拿手菜找人送给她;

  他对她的照顾无微不至,但他却从未单独见过她,甚至连在家中偶遇,都会刻意避开,莫夏烟搞不懂他的用意,好几次都把自己关在屋里默默流泪。

  三个月后的某一天,丫鬟们都在议论商队的一部分人都已经离开洛云了,那位公子应该也要离开了吧。

  莫夏烟听到这消息,心跳都仿似漏了一拍,她提着裙边就往别苑跑去,平日懦弱文静的莫夏烟此刻就像一个女战士一般,浑身充满着力量。

  别苑的门关着,已经挂上了锁,莫夏烟似听到心坠落的声音,眼泪吧嗒吧嗒的掉落,她用尽剩下的力气,拿起门环没用的敲着门,她没有呼喊也没有哭出声,只是敲着门,流着泪。

  忽然,有人在身后抱着了她,并不白皙的手,抚上她的脸庞,拭去她的泪滴,温柔的说到:“傻瓜,我还没走呢,你哭什么?”

  听到来人的声音,莫夏烟半害羞,半惭愧的挣脱他的怀抱,转过身怯怯的说到:“谁哭了,你走不走关我什么事啊。”

  不知是喜悦,还是悲伤的泪水还在往外流,封安傲本来还想逗逗她的,可是看着红眼眶的她,终究还是没有忍心,他走上前去用手抓住她的两个肩膀,默默的看着她。

  看的莫夏烟的脸开始发烫了,他低头吻住她的唇,那吻温柔又缠绵,莫夏烟险些陷入那温柔中。

  下一秒,女孩的理智提醒她,这么做是不对的,她一把推开了眼前的男子,并下意识的用手重重的抚摸了他的脸庞。

  虽然,打完她就后悔了,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红着眼看着他,泪水还在不知为何的流,封安傲看到这样的她心疼,又好笑。

  走上前去用力抱着她:“傻瓜,我已经向你父亲提亲了,他也答应我了,令我择良日迎娶你,我才敢来找你的啊。”

  莫夏烟高兴坏了,但又想到,自己刚才的行为脸更烫了,一瞬间恼羞成怒,又感觉到自己还在他的怀中,不知如何是好,便再一次推开他。

  转过身尽量的提高音量说到:“混蛋,谁说我要嫁给你啊,你怎么不问问我,就去提亲啊,要是我不想嫁给你怎么办。。……”

  封安傲看着眼前这个,自己曾看了无数遍的背影一脸爱恋的说:“没事,反正我想娶你。”

  莫夏烟冷静下来想到自己刚才又哭又笑的,加上到现在还发烫的脸十分难堪,然后扔下一句:“随便吧”就落荒而逃了。

  封安傲看看她,终于还是笑出了声,他觉得她真的是太可爱了。

  他们的故事就是这样美好,他们成亲,然后过着幸福的生活,直到十年后,封安傲染上了一种怪病,那病没有什么特别的异样,所以之前从未察觉,知道的时候,是那日早晨,莫夏烟怎么叫他,他都不醒。

  她吓坏了,那段时间她请了枫城,洛城所有大夫,都看不出来他是什么病。

  后来她听人说在幻影山,有一位老人医术高明,不过她不会轻易出山的,那时,莫枫前去陪着莫夏烟一起上山请那位老人,几经周折才将那人请下山,老太太看着年岁不太高的样子,却满头白发。

  诊断过后,老太太对莫夏烟说“这是命数,救不得。

  他享尽人间所有美妙之事物,付出的代价就是短命,救不得,救不得……”

  老太太没有收钱也没有留下用膳食,甚至连封家的一口水都没有沾,便径直离开了。

  五日后的清晨,封安傲于朦胧中醒来看着床榻边俯身歇息的莫夏烟,红了眼眶,他费力的抬起自己的手臂,摸了摸她的头。

  莫夏烟在睡梦中惊醒,看着醒来的封安傲喜极而泣:“醒了,醒了,相公你醒了。”

  病痛中的封安傲声音越发有磁性越发温柔了,他看着她费力的挤着一个笑容:“小傻瓜,我一直都在呢,一直……都醒着呢,倒是你不睡觉,老是在我身旁哭什么吵得我……都睡不着了。”

  “没事的,你醒了就没事了,你快睡吧,我不哭了也不吵你了,大夫说只要醒来就没事了”

  莫夏烟边笑着说,边用手胡乱擦着脸上的泪,为他掖了掖被角,就要去给他拿药,却在转身的一刻被一双手抓住了衣角:“烟儿,别走,留下来陪我说说话好吗?”

  莫夏烟背着身的脸上早已被疯狂的泪水占领,她用手抹掉,然后勉强的挤出一个难看到极点的笑容,转身看着封安傲:“怎么忽然叫我烟儿,好久没有这么叫过我了。”

  封安傲没有回答莫夏烟的问题,而是拽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房处,莫夏烟扶他坐起来,靠在床边自己则轻轻靠在他身上。

  封安傲看了莫夏烟,很久很久才开口:“烟儿,还记得吗?刚嫁过来的时候,你总是问我,当初在莫府为什么……为什么我总是送东西,不亲自送,有时候碰巧遇见时,我还故意避开,对吗?”

  莫夏烟眼神看向窗外,沉默着仿佛回到了那时候,良久开口说到:“对啊,那时我还在想,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一边对我那么好,一边又跟我刻意保持着距离呢?”

  封安傲连微笑都觉得吃力,但还是勉强的冲莫夏烟笑了笑:“那你为什么后来不问了呢?”

  莫夏烟看着封安傲不免无语:“难道我真的就是傻瓜吗?当初是因为我不了解你,可我跟你生活那么长时间了,还不知道为什么吗?”

  两人相视一笑,莫夏烟低下头去偷偷擦掉脸上的泪水,却在抬头的一刻,感觉到一滴泪水滴在自己的额头上,他哭了,封安傲竟然哭了。

  他用手费劲的一下一下的抚摸着她的头发:“烟儿,对不起。傲哥哥可能要食言了,说好要带你去看远方的美景,说好带你去看我打猎的姿彩,说好……可我却做不到了。”

  莫夏烟试图起身不让他再说了,却被他用仅剩的力气阻挡了:“傻瓜,你别动。我知道我可能就要离开这世间了,再开之前我什么都无所谓,什么生意啊,封家的关系啊,之类的都无所谓。

  只有你,如果没有了我,你该怎么办呢!

  烟儿,答应傲哥哥好吗?

  离开封家吧,但……但……但……但别嫁给别人好吗?”

  莫夏烟躺在他的怀里,掩着的被角已经湿了大半,食指上的牙印已经透出了血丝。

  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紧紧地抱着他,紧紧地,紧紧地,紧紧地……

  第二天,封安傲便离开了莫夏烟,莫夏烟并没有哭,而是穿上了他最爱看的那身浅粉色的长裙,不顾他人的眼光送完他最后一程。

  回到家后,双腿发软站都站不稳,她瘫坐在地上,丝丝凉意通过双腿传来,丫鬟们冲进门里,大呼小叫的呼喊,很多人费力的将她从地上拉起,每个人都很用劲,扯得她生疼,她紧闭着双眼,任凭丫鬟们搀扶,掩被角,喂水喂药,她都配合着。

  不知过了多久,屋子里又重回平静,她侧过身手抬起来揽住身边的空气,仿佛他还在一般,她不死心,拿过他的枕头抱在怀里,感受着他的余温,这一夜昏昏沉沉,她不知自己是何时睡去的。

  醒来时,已是晌午阳光照得刺眼,丫鬟听到屋内的动静,便敲门询问她是否需要此刻洗漱,她拒绝之后,欲起床将手中的枕头放回原位,却看到那里静静躺着的一封信,表面写着“烟儿收”。

  她已没有那般激动,更多的是感动吧,泪水不知何时已经夺眶而出,她伸手拿起那封信似有千斤重般用双手捧着。

  打开信封里面熟悉的字迹似刀刃深深的刺进了她已死去的心,她虽已感觉不到疼痛,却能感到热热的血流过的温度。

  “烟儿,小傻瓜,别哭好吗?

  我知道,是我不好,不应该先离开的,我说过要陪你一生的,可我却先走了,对不起!

  我最放心的就是你了,我怕你会为了我去经商,怕你会受到别人的欺负,所以我写下了这封信。

  烟儿,离开封家吧!不管去哪,别留在那里,你一个人应付不来的。

  我已经托人将封家的生意,分别交给各位叔叔伯伯了,你不必操心。

  我在书房的密层中,为你留下了很多盘缠,还帮你找了一个信得过的随从。带着这些东西去你想去的地方吧,不管是哪都好……

  烟儿,,别忘了我,好吗?

  傲哥哥”

  莫夏烟的眼泪早已打湿了信纸,那上面的每个字眼都刺痛着她的双眼,灼伤着她的皮肤,牙齿咬着嘴唇,指甲掐进肉里,血流了出来,她却没有感到疼痛。

  她带着那些钱财和那个侍卫告别了封家的众长辈,去看了他曾说过的美景,喝了他曾夸赞过的美酒,回到了莫家看了看父母兄弟,便启程离开了。

  莫左丘看着那样的女儿,也没能开口阻拦。

  再次到了洛城她告别了那个侍卫,回到封家,带走了封安傲的衣物和牌位独自一人去了幻影山。

  自此,她便一人生活在那里,她偶尔会去看那位医术高明的老太太。

  据传言她们已经成为了忘年之交,而那老太太也将医术传给了莫夏烟,不过这些都只是传说而已,山外的人知道莫夏烟的消息,还是她刚入山的那一年托人捎来的信……

  “父亲,女儿不孝,不能在您膝下尽孝了。望您谅解女儿的苦痛,自从儿之夫离去后,儿便再无其他任何心思,只想一个人静静的守着他生活。不孝女,

  莫夏烟。”

  莫左丘收到信后也只是长叹了一口气,并未说过什么。

  靖荷多年后再见莫夏烟的时候,是莫老太爷离世以后,她回来奔丧,据说夏烟是莫老太爷最疼爱的孙女了。

  那天相见之前,靖荷就已经听莫枫提起过莫夏烟的事,对她很是崇拜。

  莫夏烟穿着一身粗布衣衫,头发也是挽在后面并没有任何发饰,她的面容并不精致,眼角也已有了皱纹,许是生活在山里的缘故,皮肤也并不那样白了。

  但她的眼神很好看,发黄的皮肤也掩盖不了她本身美艳的脸庞,额头间落下的两撮碎发更是平添了几分妩媚。

  她看着,她看了很久,莫夏烟先开了口:“你就是靖荷家的大小姐,靖荷骐的妹妹靖荷碧宣吧?”

  说话的时候嘴角挂着一丝礼貌的微笑。

  她太美了,以至于靖荷一时没有回过神来,良久她才后知后觉的开口:“嗯嗯,对我是。嗯?莫小姐认识我大哥?”

  莫夏烟看着这小姑娘的样子有些好笑,没忍住捂嘴轻笑了一下。

  “对啊,早些年曾见过一面,不过已经是很久以前了。那时你也在不是吗,只是当时还太小了。对了,我听说你和枫儿关系不错啊?”

  靖荷很喜欢莫夏烟,也接着说道:“是啊,莫枫哥哥他对我很好的,是个很好的大哥哥呢?”

  莫夏烟听到她这么说,便知道他们之间不是那种关系了,那天她们聊了很久才分开。

  与其说聊了很久,不如说是靖荷说了很久,夏烟听了很久。

  不过夏烟并没有觉得烦恼,她听着她和赫连的初识,相知还听了萱草和秋风的故事,看着眼前这个小女孩,在心里默默的祈祷,她的命运一定要比自己好,一定要幸福一生……

  七七四十九日后,莫夏烟就要离去了,靖荷特地来送别了她。

  临走前,她对靖荷说:“如果真的是想要相伴一生的人,就不要因为无关的人或者事去生气,一辈子很短,短到可能想抓都抓不住。

  所以放开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去抓住他才最重要。”

  当时的靖荷不懂那段话的意思,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她虽明白了,却也没做到。

  因为,那时她也明白了另一个道理

  “人生很短暂,但人不能不能光为自己而活,每个人来到这世间都是有自己的使命和责任的……”

  靖荷碧宣一面崇拜又信仰着如莫夏烟封安傲那样至死不渝的爱情,一方面又同情着这个曾只有一面之缘的姐姐。

  却不知,对于她自己来说爱情其实是奢侈的……

继续阅读:16章 意外,接踵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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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秋风,最后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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