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莫微生走了大半年以后,靖荷碧宣才意识到,其实莫微生对自己而言,并非可有可无的。
以前那么多次自己不主动去找他,是因为她心里知道,无论到什么时候,他一定会回来的。
而这次,却和以往的每次都不一样。
悔悟以后的靖荷碧宣找遍了所有可能找到他的地方,都没有。
她才明白,这一次,他是故意不让她找到的。
可能就算是莫微生,也想要尊严更多于爱情吧!
也可能是莫微生也觉得累了,不想在陪着她了。
而靖荷碧宣也似乎真的是一个冷血的人,她放弃了寻找莫微生,也在年关将至的时候离开了那个美丽的小镇。
小雪近日总是闷闷不乐的,做饭时总是要么多放盐,要么不放盐。
沏的茶,就连靖荷碧宣这个外行都能尝出来难喝。
靖荷碧宣后来知道是隔壁的小严,要娶镇守的女儿了。
无论是家里的原因,还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又或者是他自己的决定。
而终究他们的爱情还是没能战胜一切,甚至在第一个世俗的阻碍到来时就被打垮了。
小雪对靖荷碧宣说,曾经两人一起许下的诺言,却只有自己一个人记得。
曾经以为坚不可摧的爱情,其实不过是个虚有其表的花架式。
小雪趴在桌子上哭了,哭的很伤心,靖荷碧宣却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她。
她用手抚上她的背,柔声说到:“你还小,等以后你就会明白,其实没什么的。
这些,只是我们在成长的过程中的一段过往而已。
等到以后,你会感谢这些经历,让我们变成了更好的人。”
小雪好像对靖荷碧宣的话一知半解,但靖荷碧宣知道小雪并没有痊愈。
道理永远都是这些道理,而人,总是要经过那个不讲道理的过程的。
那天,两个人一起喝了很多酒,靖荷碧宣向小雪讲述了她的年少过往,也告诉小雪自己现在已经看开了。
那些过往里,美好的刻印留作纪念。丑陋的,就当做教训。
那天,她说了很多话,有些事说给小雪听的,但更多是说给自己听的。
这场盛大的爱情,开始的轰轰烈烈,满堂喝彩。
而结束时,却还没等谢幕,观众就都散场了。
第二天一早,靖荷碧宣告别了小雪,并将自己的这座院子送给了小雪。
她离开了,离开时小雪最后问她:“姐姐,你要去哪?如果莫少爷回来找你,怎么办?”
靖荷碧宣回头冲她笑了笑,什么也没说,摆摆手就离开了。
快过年了,靖荷碧宣怕自己还等在这里,而莫微生却还没回来,自己该多难过。
索性离开,不论他回不回来找自己,都可以由自己去想象。
人啊,果然还是自私的。为了自己安心,就可以不顾他的感受。
靖荷碧宣历时两年,走遍了莫微生曾对自己说过的所有美景,却从未碰见过他,甚至连跟他有关的消息都不曾听说。
有时,靖荷碧宣会问自己,到底是来看这些景色的,还是来和他偶遇的。
答案都不得而知了。
这时,正值盛夏,萱草开花的季节。
长谣到处都有开满着萱草,靖荷碧宣在两天后到了长谣城外。
长谣经过这几年的建设,早已经超越了曾经繁盛一时的洛云了。
街上来来往往的商人,来来往往的百姓,安居乐业。
这里的一切,都很好,那个人现在一定也很好,想着想着,嘴角扯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靖荷碧宣之所以来这里,并不是为了赫连奕秋,她只是冥冥中觉得莫微生有可能会去赫连公冶的墓前。
多方打听以后,靖荷碧宣在这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来,到了长谣先皇赫连公冶的墓前,却没有看到莫微生的身影。
靖荷碧宣看着墓碑上的字失了神,上面刻着妻裘氏,妾羽氏。
果然,赫连奕秋还是放下了心中对父亲的怨恨,也理解了大娘对父亲的那份爱。
失神之间,两个长得十分好看的小孩,一左一右的拉着自己的袖子。
“阿姨,你是谁,你为什么要来这里看皇爷爷?”
小男孩奶声奶气的说着,他的样子像极了初见时的赫连奕秋。
靖荷碧宣回头看着身后声势浩大的排场,和那个被簇拥在中间的男子。
他看到自己时明显震惊了,忙从人群中走出来,在前面的士兵来不及阻拦的时候就来到了她的面前。
“你,怎么来了?”
“路过,来看看。不知道你今天会来,不好意思,打扰了。”
“父皇,父皇,这个阿姨是谁啊?”
小男孩又再次抓着赫连奕秋的衣角发问。
钱映柔走上前来,领走了两个小孩。
“小孩很漂亮,小男孩长得很像小时候的你。祝贺!”
靖荷碧宣的语气云淡风轻,不带一丝的怨念。
赫连奕秋知道她是真的放下了,于是也笑了笑说到:“谢谢,有空就来看看我吧!毕竟,也算多年的老友吧!”
靖荷碧宣没有回话,只是点头致意,便转身离开了。
临走时,眼神和向自己看来的钱映柔对上了,两个人相视一笑,眼中并无交锋。
靖荷碧宣走远了,看着钱映柔领着两个孩子走向赫连奕秋,其乐融融的样子,真心为他感到欣慰。
其实,仔细想想,他兵荒马乱的一生也并不容易,谁又何必非要置谁与死地才肯放下呢!
现在这样,挺好的。
年少的我们,幼稚的认为,在简短的生命中,爱情即使一切。
但经历了这么多才发现,其实爱情,只是美好的其中一种而已。
回到宫里,荷秋殿里。
赫连奕秋重新拿出那幅画,拆开之后盯着看了好久。
钱映柔走进来,看着这样的他,不想打扰,转身就想走。
“柔儿,进来吧!”
钱映柔早就不如当初的维诺,她缓步走近,向他行礼。
“就不好奇吗?她是谁?”
“柔儿知道,她应该就是画上的女子吧!”
赫连奕秋笑了笑说到:“何以见得!”
“陛下今日看那姐姐的眼神不一样,是柔儿从未见过的眼神。”
赫连奕秋还是笑着,看着门外的萱草,说到:“就是她,我前半生里最重要的人,是我负了她,但现在已经时过境迁,都是过往了。”
赫连奕秋说着又仔细的卷起了那幅画,小心翼翼的放回了盒子里。
“以前总觉得,人一生中遇上一个人,爱上一个人和她相守一生,就足够了。
直到经历了这么多才明白,那样的爱情太纯粹,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了,不是谁都能承受的。
现在想想,其实没什么过不去的,没什么放不下的。”
赫连奕秋目不转睛的看着门外,说话的语气也尽显淡然。
但钱映柔知道,他没有放下,至少,现在还没有放下。
钱映柔走到他身后,手伸出来,环住他的腰,头慢慢的靠在他的背上。
而赫连奕秋却想象着此刻抱着自己的是靖荷碧宣。
是啊,说是放下,又怎能说到做到呢,在这盛大的爱情戏里,是他选择性的负了她,所以这么多年才耿耿于怀的吧!
赫连奕秋一直想不通,靖荷碧宣来看赫连公冶这件事。
总觉得这件事里,还另有蹊跷。
而在此刻还有另一个看不开,放不下的人,就是靖荷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