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当天,天气很好,微风阵阵,太阳露出半张笑脸,窥探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靖荷婉能感觉到,搀着自己的靖荷碧宣一直在颤抖,她说话的声音,也比往日沙哑了很多。
出发前听父亲说,长谣的皇帝,也就是自己未来的夫君,曾是靖荷碧宣最爱的人,只是后来,那人放弃了靖荷碧宣,随着父亲反出洛云了,这也是,靖荷碧宣一直不嫁人的原因。
既然是靖荷碧宣想要的,那自己就一定要抢过来。
这是靖荷婉这么多年,心里一直有的信念。
从小,好胜的靖荷婉最恨的人就是靖荷碧宣了。
她恨她被人称为洛云第一美女,洛云第一才女。
她恨她故作忧伤,总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但是在商场上却对父亲心狠手辣,从不留情。
她恨因为有了她,所以自己永远都只能被人遗忘。
所以,在得知和亲的人选要从靖荷家出的时候,她就求父亲,为自己想办法。
后来,他们绑架了靖荷紫银,以她的性命威胁了靖荷棓,才得以得偿所愿。
听说送嫁使者是靖荷碧宣的时候,靖荷婉心里非常高兴,但其实也有些担心。
她高兴的是,这一次就要让她看着自己嫁给她最想嫁的人,但又怕她会做出不理智的选择。
转念一想就又放心了,靖荷碧宣那种人,总是觉得自己很无私的,总是觉得自己为了靖荷家族什么的,她是不会这样的。
果然不出所料,即使自己在拜堂的时候,低头看到靖荷碧宣红了的眼眶,而她也只是自己,偷偷的擦掉了不听话流出的泪。
她总是一副不争不抢的样子,而就是这样的她,自己才讨厌。
因为她什么都没做,却什么都是她的,所有人都围着她转。
而自己明明努力了,却谁都看不到。
杀上官古灵的时候,靖荷碧宣站在旁边看着自己。
本来有些害怕的,怕自己刚来长谣就杀了皇帝的宠妃,会不会太过暴力。
但正是因为她看着自己,靖荷婉才发泄一般的毫不犹豫杀了她。
“为什么,一定要杀了她?你还可以有别的办法的不是吗?”
“办法当然还有很多,但,只有杀了她才能一劳永逸,不是吗?”
她们相视无言,后来她找人把上官古灵送到荷秋殿的时候,她看到靖荷碧宣站在台阶上看着那个牌匾“荷秋殿”,发了好久的呆。
“婉儿,明天我就会带着使团离开了,你自己在这里照顾好自己。”
“姐姐说笑了,婉儿怎么会是一个人呢,婉儿是来和亲的,当然会照顾自己的夫君的。”
靖荷婉,一边擦着手上沾上的血,一边笑着对靖荷碧宣说。
“嗯,那就好,总之你好就好,我会照顾好三叔他们的。”
“大姐,你知道为什么我会想来长谣吗?”
“不知道。”
“因为你,因为我成为皇后就会比你的地位高,下次见面你就该对我行跪拜礼了吧!”
靖荷婉冷笑一声,接着说:“而且,我嫁的这个人,听说你们以前挺熟的是吗?”
靖荷碧宣本身也不是懦弱的性格,刚才,也是念在她是自己的堂妹才一再忍让。
不过,她却不知好歹,一再挑战她的底线。
“是啊,很熟的,差一点就成亲的那么熟。你看这殿名,荷秋殿,那荷指的就是我。
怎么了,想向我请教怎么才能讨他欢心吗?不好意思,恕不奉告!”
靖荷碧宣说完转身就走了,只留下靖荷婉看着她的背影。
她回头,狠狠的瞪了一眼已经死了的上官古灵。
她开始慢慢的好奇,这个男人,是什么样的男人,居然让平日那样温婉的靖荷碧宣在刚一触碰就变了模样。
不过,她想起新婚那夜,他和上官古灵在自己的婚床上赤裸缠绵的场景,忽然感到有些恶心。
今天就是洛云使团离开的日子了,靖荷婉看到赫连奕秋去找靖荷碧宣了,忽然内心的嫉妒油然而生。
她不明白,她一直以为,他既然当年放弃了她,而后来,又先后娶了好几个女人。
自己以前一直在心里嘲笑着,靖荷碧宣对这样的人念念不忘的愚昧,可是今天却看到赫连奕秋去找她了。
难道,他也从未忘记过她。
还是,他们之间,有什么事是自己不知道的。
靖荷婉相信,一定不会是因为感情,在这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感情,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穷尽一生都念念不忘。
傍晚,用过晚膳之后的靖荷婉,坐在榻上,绞尽脑汁的思考着。
“皇帝驾到。”
随着黄公公尖细的嗓音响起,门口的丫鬟们早就跪成了一排。
靖荷婉从榻上下来,对他行礼。
他却只是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开口说免礼。
靖荷婉也能想到他是来干嘛的。
“上官古灵,是你杀的?”
“陛下说什么,婉儿不明白。”
“我希望你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说实话,朕不会怪罪于你的。”
“陛下,婉儿,婉儿真的不明白陛下的意思。”
“记住,朕不希望以后在发生这样的事了,起来吧!”
“臣妾知道了。”
靖荷婉用微弱的声音说着,站了起来。
“过来,坐朕身边。”
靖荷婉走到赫连奕秋的身边,黄公公吩咐着,跪了一地的丫鬟们出了门。
“你,肯定知道吧!我和萱儿的事。”
“回避下,婉儿曾听家父提起过,陛下与姐姐的,荡气回肠的感情。”
赫连奕秋忽然笑了:“哈哈,荡气回肠,你还真是会用词啊,怎么会是荡气回肠呢。
其实,就是一场因为年少无知的懦弱,而葬送的单纯的感情罢了。”
靖荷婉没想到,赫连奕秋会跟她细究荡气回肠这个词,她往赫连奕秋身边蹭了蹭接着说道:“陛下,此刻,可还记挂着姐姐?”
“记挂,何时不记挂呢?”
赫连奕秋苦笑着说道。
“陛下可是从心底还爱着姐姐?”
“或许是吧!”
“如果陛下愿意,婉儿可以给陛下分析一下,陛下此刻于姐姐的感情。”
赫连奕秋对靖荷婉的话来了兴趣。
他端起身旁的茶,细细的品了一口,点了点头示意靖荷婉说。
“其实此刻陛下还爱不爱姐姐,婉儿不知道。
但婉儿知道,比起爱来说,陛下对姐姐更多的,是不甘心吧!”
“不甘心?”
“对,陛下,就是不甘心。
随着岁月的打磨,当初浓烈的爱早就深埋心底了,可是当陛下再次见到姐姐时。
姐姐不但没有嫁人,而且姐姐的身体也不好了,头发也因为病痛变得花白。”
靖荷婉一边说着,一边越来也靠近赫连奕秋。
“陛下不甘心的就是,姐姐好像依然等着陛下,可是陛下却在每次能选择的时候,都放弃了选她。”
赫连奕秋顿时身体一震,仿佛一把一直插在心上的剑,被人用力拔了出来,鲜血随之喷涌而出,而捂着伤口的手却只能摸到肉,摸不到心。
就像莫名的疼痛,撕裂般的疼,却找不到出处。
赫连奕秋笑了,笑得很大声,很大声。
靖荷婉有些害怕,其实她知道,自己跟赫连奕秋说这些,就是在赌。
赌赢了,她可能一跃成为长谣的皇后,而如果赌输了,自己以后就连献媚讨好的机会都没有了。
而靖荷婉从小就是一个比较懒的人,她懒得去步步为营的接近,讨好。
她告诉自己,这个办法的结果就两种,要么生,要么死。
然而,她赌赢了。
许是他心软,许是自己借了靖荷碧宣的光,但她并不在意其中真正的原因。
不久后,她就成为了长谣的皇后。
册封大典很盛大,很浓重。
靖荷婉很享受那种被万人敬仰的感觉。
为此,她还特地书信一封给靖荷碧宣,告诉她,自己是怎样当上皇后的。
而长谣皇后,只是一个虚名,他却一直不肯碰自己。
得到名的是靖荷婉,那得到人的,自然就是钱映柔了。
靖荷婉起初并不在意,总觉得只要自己是皇后,他心里有谁,身边有谁都无所谓。
可后来才发现,仅仅有一个皇后的名,根本不够。
人啊,一旦拥有的多了,便会想要更多。
因为人都是贪心的,当你没有机会的时候可能不会娶奢望。
可是当她有机会的时候,就会觉得不去争抢太可惜了。
可是靖荷婉不知道,对于赫连奕秋而言,即使他不爱靖荷碧宣了。
但靖荷碧宣却也一直是她心里最柔软的东西。
旁人是没有资格去碰触的。
而他给她皇后的位置,也只是想让她明白,如果没有他,即使成为皇后也无济于事。
很多年后,那时他们老了。
靖荷婉对赫连奕秋说:“陛下,你知道吗,你,真的很无情?”
赫连奕秋笑看着靖荷婉,开口说到:“你,又何尝不是很残忍!”
靖荷婉死在了赫连奕秋的刀下,她离去时紧闭双眼,面带微笑。
靖荷婉到死都没对他说过,她曾那样荡气回肠的爱过他,那样小肚鸡肠的嫉妒着靖荷碧宣,钱映柔。
而对于赫连奕秋来说,靖荷婉不过就是第二个白云亭,不一样的就是她是那个人的堂妹。
其实,一个人可能不会穷尽一生去守护,他和另一个人的感情。
但那个人,却会在他的一生里都深埋在心底,由不得别人去触碰。
很多人都觉得赫连奕秋负了靖荷碧宣,可是靖荷碧宣又何尝没有放弃赫连奕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