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云的使团,已经离开有些时日了。
随着上官古灵的死和上官家的败落,朝中的人暂时都不敢把女儿送进来了。
这个如金丝笼一般的皇宫,并不是谁都能平安无事的安然到老的。
而靖荷婉呢,她本来是以贵妃之名和亲嫁过来的,但是没有多久赫连奕秋就为她举行了封后大殿。
而她这个皇后其实跟白云亭一样,只占了个名。
但赫连奕秋会给她皇后所能拥有的一切,却除了他自己。
而靖荷婉对赫连奕秋却并不在意,她在意的,是自己是不是皇后,有没有被当做皇后一样尊敬。
在两个多月后,钱映柔被封为了贵妃,自此,她们两个人的斗争就弥漫了整个后宫,至于苏梓旋她依然还是一个秀女。
长谣后宫的女人,可以说是最荣耀的也可以是最凄惨的,因为赫连奕秋只有一个,他或者给你名,或者给你人,而苏梓旋就是什么都没有的那一个。
但她们三个,不论是谁都不曾走近他的心,不曾靠近他一点点。
靖荷碧宣带着使团回到洛云,当她再次踏入洛云皇宫时,感觉却与以前大不相同。
她见过了白鸿才,跟她说了靖荷婉在那边的情况,白鸿才十分亲切的对靖荷碧宣说到:“这婉郡主也是朕的妹妹了,那碧宣郡主就也算朕的姐姐了吧!”
靖荷碧宣对他那虚情假意的笑脸,并不感兴趣,而且很想赶快离开这里。
但是她不能,她还得毕恭毕敬的作揖行礼,说到:“臣女惶恐,怎敢与陛下称兄道妹!”
白鸿才见靖荷碧宣无意巴结自己,也失了兴趣,便三两句打发了靖荷碧宣。
并在她离开的时候,在背后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屏风后的女人,看着离去的靖荷碧宣,憎恶之情溢于言表。
靖荷碧宣自北宫门出宫,只见宫门外停了一辆马车,不似很多官家的马车那样雍容华贵,颜色很是低调,倒有了些许淡雅的感觉。
靖荷碧宣微微一笑,她知道,马车里是谁,也知道,他是来接自己的,便拂了拂袖子走上前去。
阿竹走上前来,对靖荷碧宣作揖行礼,然后扶她上了马车。
“没难为你吧?”
“没有”
“早说让我陪你一起去了。”
“没事的,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阿竹收了踩板,自己坐在马车前,对着里面说:“少爷,出发了!”
不等里面做声,随着阿竹“驾”的一声,马车绝尘而去,而马车后的那双眼睛里,却充满着憎恶。
马车里,她对他讲了长谣的事,包括临别时,他来找自己的事,他一直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吗?”
“当然了,你这不正往那儿去呢吗!”
他和她去了城外的小木屋,他们一起在那里,祭拜了莫枫和靖荷紫曦。
墓碑前摆着靖荷紫曦最爱吃的糕点,洒下了莫枫最爱喝的酒。
他们两个,也喝了很多酒,有些悲伤,这样的日子却只有他们两个人记得。
今天,就是他们的祭日,靖荷碧宣在想,如果不是她和莫微生,那他们两个就好像不曾来过一样,被世间所遗忘了。
莫微生借着酒劲说:“十五年了,已经过去十五年了,难道十五年时间,都不足以让你不爱他吗?”
是啊,十五年过去了,靖荷碧宣已经不再是当初的少女了,而莫微生少的那支胳膊,也早就被所有人习惯了。
如今的他们,已经三十四岁了,而他们两个,总是轮流的出任着洛云的首富。
算下来,其实莫微生比他陪自己的时间更长了。
可是,感情真的很怪,他有时,是用时间的长短来判断深厚程度,而有时,时间的长短又似乎无关紧要。
靖荷碧宣笑了笑说到:“莫微生,你错了!我,我靖荷碧宣早就不爱赫连奕秋了,早就不爱了。”
莫微生看着靖荷碧宣,她虽然笑着,可是眼睛,像充血了一样的红。
“我不爱他了,但是我放不下,我不甘心,不甘心,你懂吗?”
莫微生别过眼去,擦掉悄悄爬上眼眶的泪水,喝了一大口酒说到:“我明白,其实我都明白。”
他说话的声音很小,但是靖荷碧宣却听见了,其实他们都没醉,但是有些话,好像就得喝醉了才能说。
他们彼此心照不宣,谁也没有戳穿谁。
“莫微生,你是不是觉得,我其实挺自私的,明明就不爱你,却理所当然的享受着,你对我超出朋友范围的照顾。”
她没有等莫微生的回答,而是抿了一口酒,接着说道:“是,我是自私,不过仗着你爱我,就肆无忌惮。”
“可是,莫微生。我……我不爱你,但现在的我,好像也离不开你了,怎么办?我恨现在的自己,我明明想着,我要一生都独自一个人,等我死后,人们在说起我就会说
你看靖荷碧宣,就这样,等了赫连奕秋一辈子,而赫连奕秋却早就娶了别的女人。”
“明明就该是这样的,可是我怎么变了呢!我怎么可以变了呢!”
莫微生还是没说话,只是看着靖荷碧宣,不过就是他早已泪流满面了。
他告诉自己,这么多年的陪伴并没有白费,原来她对自己,也曾动过心,原来她,也曾为了自己而烦恼过。
就在那一刻,他忽然变得很开心,笑的像一个得到了糖果的小孩。
十五年过去了,很多小孩都长大了,很多大人都变了,很多老人都不在了。
莫寒云和靖荷旋的孩子已经2岁了,是个小男孩,取名莫雨方。
小孩长的很可爱,莫微生说,跟莫寒云小的时候长的一模一样。
靖荷碧宣没有说话,因为在靖荷旋小时候,自己从来没有仔细的去看过她。
而莫家也只剩下了莫微生和莫寒云兄弟两了,当然还有幻影山上的莫夏烟和玄姿。
而曾经的洛王府,也就只剩下靖荷碧宣自己了。
有意思的是,曾经叛乱的赫连府,却依然住着苍老的裘氏。
而长谣的皇后,也从洛云最美貌的公主,变成了靖荷碧宣的堂妹。
赫连奕秋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等待靖荷紫曦了。
只有靖荷碧宣还是那样等着,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等什么。
等他来带自己走吗?还是等自己有勇气去找他?
却好像都不是,其实只是,在等一个放过自己的契机。
而莫微生也一直等着,他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也知道,自己这辈子也许都等不到了,可他,也一直等着。
他们从小木屋回来,莫微生送靖荷碧宣回了靖荷府。
离别时,对刚才的话,谁都没有在重提。
仿佛,他们随风飘走了,也仿佛,他们留在了那座山上,总之,没有被任何的谁带回来。
靖荷碧宣离开去长谣的时候,府里的事和生意上的事,都是交给她二叔靖荷棓帮她打点的。
坊间传言,靖荷棓这个人心眼很多,私底下阴险狡诈,心狠手辣,并非常人所能对付,可是靖荷碧宣却并不惧他。
每次,他两在一起谈事的时候,靖荷碧宣都起着主导作用。
而奇怪的就是,靖荷棓也很多时候都顺从靖荷碧宣的意见,显得像没有自己主见的人一样。
生意上的事很快就谈完了,也到了饭点了,何妈已经派人来叫了两次了。
“二叔,我想休息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你先接着帮我打点着吧!不论是家里,还是外面。”
靖荷碧宣在靖荷棓起身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开口说道。
她的声音很沙哑,好像刚刚经历了什么,严重的大事一般。
靖荷棓没有回绝,但也没有立刻答应,他问到:“怎么了,大侄女,你……没事吧?”
他对靖荷碧宣不像是虚情假意的。
“我没事,二叔,只是有些累了!”
靖荷棓没有再多问,而是点了点头,走到门口时说道:“没事的,只要你吩咐二叔的事,二叔就都照办!”
靖荷碧宣看着靖荷棓离开的背影,忽然就笑了,那笑容很甜很甜。
很久没有碰见,能跟自己这么说的来的人了,而且还是自家的长辈。
她从小对自己二叔和三叔的印象都不好,但其中很少跟二叔接触,所以没有太大的印象。
对于二叔呢,更多是近年来弃官从商后,从外界听来的传闻。
对于自己的三叔自己从小接触的多一点,可谓是厌恶至极。
而当皇帝提出,派往长谣和亲的郡主得从靖荷家出的时候,自己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二叔的大女儿靖荷紫银。
因为不论从年龄,长相还是气场,她都是靖荷家待嫁女中,最合适的。
可不料第二天,靖荷棓就来找靖荷碧宣了,他告诉靖荷碧宣,自己不想让女儿嫁的那么远,就算是,去当皇后也不行。
靖荷碧宣没有想到他会拒绝,刚听人说他来找自己的时候,还以为是来求自己让靖荷紫银去呢,本来还有些厌恶。
靖荷碧宣起初拒绝了他,可不料这个在外面传言中自私自利,总是使小心眼的人,竟为了自己的女儿,对自己下了跪。
靖荷碧宣被他这一举动吓坏了,连忙将他扶起来,并跟他说自己会考虑的。
再后来,被派往长谣和亲的,就成了三叔家的靖荷婉。
靖荷棓自然对自己感激万分,而靖荷泉一家自然也变的神气了不少。
至于白鸿才为什么,非得让靖荷家来出这个和亲的郡主呢,这件事,让靖荷碧宣百思不得其解,很是担忧!
大殿里,白鸿才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女子,她的眼神中充满着仇恨,她咬紧自己的牙,空洞的眼神飘向了远方。
她对白鸿才说:“哥,我一定要让靖荷碧宣那个贱人,尝到我所尝过的所有苦,我要看着她,受尽折磨而死。”
忽然,她大声的笑了起来。
她的笑声很大,充满了整个大殿,而她的笑声也很恐怖,一点都不像往日的她了。
白鸿飞看着自己的妹妹,突然间也如她一般,恨起了靖荷碧宣。
而白云亭则早就在心中策划好了,要怎样让靖荷碧宣受尽折磨。
几日后,靖荷碧宣又在萱草堂种上了新的花,据说那花开出来,会是淡紫色的呢,只是它是一种野花,还没有名字。
莫微生又给她带来了母亲配的新药,调养了这么久,靖荷碧宣的头发,已经黑了一大半了,而她整个人也好了很多了。
几日后,靖荷碧宣收到了一封奇怪的信,是莫夏烟给她的,她还在思虑为什么莫夏烟给自己的信,不让莫微生带回来呢!
不过没有想出结果之后,她打开了信封,里面没有写别的,只说让她去莫枫的木屋,有很重要的事跟她说,并且嘱咐了她千万不要带着莫微生。
靖荷碧宣觉得很奇怪,于是找来了送信的人,他吞吞吐吐的说,只知道要把信送给靖荷碧宣,别的什么都不知道。
靖荷碧宣又去询问了莫微生,后来确定了这信不是莫夏烟所送。
莫微生的神经瞬间紧张了起来,他说自己有预感,一定还会有下次的。
于是他派人日夜盯着靖荷府,还与靖荷碧宣的二叔天天密谋着什么。
白云亭第一次计划落空了,她在自己的寝宫里砸东西,打人,下的没有人敢靠近。
而站在门外的白鸿才则听了听就离开了,离开前他回头看了看紧闭的殿门,扯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其实对白鸿才而言,他救下白云亭并且带她回洛云,不过就是要把她养在自己身边,相信等将来讨杀长谣的时候,一定能派上用场的。
但是,她一回来却对这个靖荷家的大小姐充满着敌意,倒是自己没有料想到的。
他不想白云亭闹出太多的事,所以一直派人在暗中捣鬼。
上一次选和亲郡主的事上,自己没有反对白云亭的原因是,其实自己也想让这对传说中的痴男怨女见面。
想象中,他们会闹得你死我活的,可是没想到,他们根本就没有闹。
白鸿才甚至还暗自嘲讽道:“说什么,爱的非谁不嫁,就知道,那都是骗人的屁话!
要真是那样,靖荷碧宣怎么可能看着,他娶别人而无动于衷呢,而且,娶的还是自己的堂妹。”
而一、两次计划的失败,并不足以让白云亭死心,反而增加了她的斗志。
她又在策划下一次害她的计划,她充血的眼睛和被掐的失去血色的手就能证明。
她躺在榻上,身上盖着一件粉色的毯子。
不一会,白云亭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在梦里她看到了上官玉,她浑身是血,她苍白的脸,还有她说起靖荷碧宣时嘴角的隐忍。
她猛然坐了起来,眼神里的杀气吓坏了身旁的两个婢女。
她看到那粉色的毯子,想到上官玉对自己说“如果你总要穿着,她爱穿的淡粉色长裙。”
她的眼神,她被血染红的衣衫,一幕幕的呈现着。
白云亭哭了,她哭的很伤心,一边哭着还一边念叨着:“凭什么,她什么都没做,凭什么能被他那样惦念?”
而后来,那两个给她盖了粉色毯子,又看着她哭了的婢女,在第二天就出现在了乱葬岗。
其实,往往变得痴狂的人并不是没有得到对方,而是不仅没得到人,甚至连心都不曾得到。
也可能,连他对自己的一个转身都不曾盼到过,所以才会那样痴狂,痴狂到走火入魔。
白云亭上吊后,她以为自己死去了,可是,不知道是谁救了自己,三日后自己的葬礼却如期举行了。
她闹着要回去,回到长谣皇宫,继续做他的皇后。
也是在那天,她见到了白鸿才,他告诉自己,之所以他没有让她回去,是因为赫连奕秋在白云亭死后,连看都没看一眼,就命人封棺了。
她还记得白鸿才一脸关切的对自己说:“妹妹,我也想让你继续去做皇后啊,可是,哥哥不忍心你这样,不忍心看你跟一个不爱你,甚至有些厌恶你的人生活。
哥哥带你回去吧,回去做一个公主,好吗?”
白云亭心中仇恨的萌芽,便是从那天开始发芽的,她恨赫连奕秋对自己的无情,但她更恨的是,在整个故事中什么都没做,却享受着他全部的爱的,靖荷碧宣。
离开洛云以前,她以为,即使他爱她又怎么样,自己才是他的太子妃,而将来,自己也会是他的皇后,久而久之,他就不会记得她了。
可是现实的残酷,将自己的梦想踩的稀碎,无法拼凑。
于是,她下定决心跟着白鸿才回到了洛云。
却不料,赫连奕秋对天下告知,长谣皇后身染重疾,已撒手西去。
于是,白云亭自然也不可能以公主的身份留在洛云了,只是住在一处偏殿,过着见不得人的日子。
她要报仇,要为上官玉报仇,也要为自己报仇。
她先策划了靖荷家选郡主和亲的事,故意让白鸿才指派靖荷碧宣带队前去送嫁。
她以为这样就能让他们互相撕咬,最后两败俱伤,可是她错了。
然后,她以莫夏烟的名义约她,她想杀了她就可以让他悔恨终身了,可是却被她识破了。
她还没有想好下一步的计划,因为莫微生最近总是寸步不离的跟着她,自己都没有下手的机会。
在这个深秋,注定是悲伤的。
因为,莫微生的母亲和莫夏烟都被残忍的杀害了,而从现场来看,莫夏烟死前曾遭受了身体和心灵的侮辱。
莫微生跪倒在母亲的身旁,用手轻轻抚上母亲苍老的面庞,那支空的袖子随风飘荡着,显得孤独万分。
而靖荷碧宣则是脱下自己的外袍,盖在了莫夏烟残破不堪的身体上。
莫微生无声的哭泣着,一直到天都黑了,靖荷碧宣走到莫微生身旁,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背。
莫微生站起身来大声的呼喊着:“啊-啊-啊”
他的声音很大,回荡在幽静的山谷里,慢慢的,又飘回了他们的耳朵里。
莫微生还是跪在母亲身边,哭着说:“母亲,你还没说呢……还没说……还没说父亲到底是谁呢?”
靖荷碧宣命小寺带着两个丫鬟给莫夏烟穿好了衣服,听从了莫微生的意见,将他们两个火葬了。
几天后,小屋旁就有了两个墓碑,而前来祭拜的人,多了莫寒云和靖荷旋。
莫寒云以前没见过玄姿,也是不久前,知道她是莫微生的母亲的。
他跪在莫夏烟的墓碑前自顾自的发着誓,说自己一定要找到残害姐姐的凶手,为姐姐报仇。
莫微生一直跪在墓碑的不远处,不说话好像连眼睛都不眨,连日的悲伤,让他变得苍老不堪。
他眼角的皱纹,红红的眼圈,黑黑的胡渣,都在尽力显示着他的颓废。
靖荷碧宣让莫寒云和靖荷旋先回去了。
靖荷碧宣坐在离莫微生不远的地方,看着远方飘落的叶,感受着山间微凉的风。
“我有一种错觉,好像秋天就该是悲伤的!”
莫微生依然没有回音,但是他眨了眨眼睛,好像在告诉靖荷碧宣自己在听。
“母亲和奶奶的离去都是在初秋;
父亲和大哥的离去都是在深秋;
而就连莫枫哥哥和紫曦的离去好像也是快到秋天的时候;
而赫连奕秋也是在秋风阵阵的时候,离开的。”
“你知道吗?很久很久以前,我就觉得我这一生,一定会与他携手相伴。
后来呢,我又觉得,只要是和他一起,就算是浪迹天涯,也是一种幸福,直到他走了我才知道。
人来到这个世上,都是个体的,我们独自来了,也会独自离开。
幸运的话,会遇上能陪伴一生的人。
没那么幸运的话,可能会遇上陪伴半生的人。
不幸点的话,那就可能需要独自一人行走一生了。
但那又怎样呢,本来我们就是自己一个人来的,怕什么孤独!”
莫微生好像听进去了她的话,微微的转头看着她。
就在那一刻,她温暖的眼神给了他力量,很小的时候,他就知道了玄姿才是自己的母亲,而莫左丘也不是自己的父亲。
他从没有问过,但其实,他也是好奇的,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谁。
莫微生在靖荷碧宣离开后的第三天,骑马回到了洛云,他看着好了很多,只是眼角的皱纹和两鬓花白的头发,宣告着他瞬间苍老的事实。
“莫微生,我们出去走走吧,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好啊,你想去哪,我都可以陪着你!”
“去哪都行,只要不是洛云就行,这里太嘈杂了,吵得我很烦。”
“好。”
他们约定好离开这里,去往远方,却不料,这个多事之秋还没有过去。